萧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吐出的气息仿若轻绽的花瓣,一点一点,扫着她的耳廓,柔弱,灼热,诱惑。
苏陌听完,耳根子边就好像被雷炸开了一样,她惊地站起身,面颊一片红晕,被舔舐得双唇娇艳泛红,轻轻颤动,蓦地,她冷然一声,“不行!”
掷地有声地两字抛出,她上前两步,弯下身,一把放下手中药碗,又闷又重的一声重新响起,比先前那一声还要沉,很明显,持碗的主人生气了。
苏陌转身,离开房间,临走前,都不曾看萧澈一眼。
而萧澈的目光却不曾离开她半分,就连她撒手出门,身影消失不见,他却依旧望着女子身影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三年了,这个丫头得脾气,一如当初。
苏陌刚离开,没一会儿,一袭青衫出现在门口,轻袍缓带,面色如玉。
云岚迈步入屋,一副十分好奇地口吻,“你又欺负陌儿了?”
很明显,云大夫对于这欺负二字得其中深意,十分清楚。
方才,他一路走来,远远就看见那丫头红着眼睛跑出去了,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往日里笑靥如花的苏家大小姐又岂会眼泛泪光。
除了床上这位的杰作,还能有谁?
萧澈并未回答,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男子薄唇殷红,眸色深深,幽不见底。
是啊,他又欺负她了,昨日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狠狠地欺负她,有多少年,有多少日,有多少个时刻,未曾见到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那些印刻在心底深处最温暖,最炙热,最刻骨的画面,每一日,他都要在脑海中细细回忆。
三年,很短的光阴,一千一百四十七个日夜,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于他,这每一日,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沉默良久,萧澈终于缓缓启口,“还要多久?”
简短的四字,却让人摸不清头脑。
云岚十分随意地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了一口,回答道:“原来只需十日便可,如今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般算下来,少则半个月,多则两月,方可恢复如初。”
“等不了那么久,七日之后,我便要带她走。”
“走?去哪里?难道……”他心下一疑,“你要带她回京?”
萧澈没有否认。
抚杯壁的手忽地一窒,云岚双眉紧锁,“你带她回京做什么?”
“成亲。”丝毫没有犹豫的两字自萧澈口中吐出,云岚面色一紧,倏尔,他又恢复先前那般云淡风轻,“萧澈,你可知,你现在看起来像个什么?”他顿了顿,带着轻叹的口吻回答自己的问题,“疯子。”
他的确疯了!
他后悔自己没有疯得早一些!
“你千辛万苦将她送到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让她过着自在悠然的生活,她已经忘掉了过去,忘记了你,你却为何还要重新将她带回那片令她伤心的土地,萧澈,她为你牺牲的难道还不够?”
怎么会不够?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所以我要补偿她!”他要好好补偿她,补偿她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云岚把玩手中的小茶杯,茶杯是淡青色的,周身是特意烧成得裂纹,别是雅致,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破碎的瓷纹上,语调轻缓,“你就不怕重蹈覆辙?”
“怕。”他很怕她再受伤害,很怕她再一次从他的视线中消失,那时,是因为他的逃避,无视,忽略,不愿承认,让她独自承担,都是他太自私。
如今,他选择面对,他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弥补回来。
怕,他也要护她周全!
斜阳渐落,红霞似火,金色的光芒投射在一方八角亭得台阶上,灿烂夺目。
苏陌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手托着下巴,发呆。
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那张俊美的面孔,勾人的笑容,诱惑的声音,沁人的气息……明明是个流氓,混蛋,为什么此刻,她的脑子里全是他,而且,脸颊自出来后,热热的,就不曾消退过。
她与他,不过昨日相见,至今,也才三次,次次,他都不忘吃她豆腐,虽是堂堂侯爷,却举止轻浮,除了那副好看的皮囊,浑身上下,一无是处,她又怎会对他上心。
她极力安慰自己,勿要多想,可是,心中越是挣扎,那人的音容笑貌就不断充斥脑海,占据她所有的思绪!
爹说,三年前,他与她便有约定,待她病好后,便娶她为妻,可是三年间,却从不曾听他们提过,为何是三年,这三年,她从未见过他,突然冒出来,就说他是她未来夫君,就这样将她的终身大事定了,简直就是个强盗。
苏陌暗暗将萧澈骂了个来回,忽见丫鬟杏儿端了个碗自下边走过,那碗她认得,可不就是她先前送药去的碗。
她将丫鬟唤过来,问道:“萧公子将药喝完了?”
萧澈孟轻侯的身份并未公之于众,而是以京城来的商户身份行事,这件事,除了苏家二老,还有就是苏陌与云岚知晓了,往日里,大家都称呼他为萧公子。
“是的,小姐。”那丫鬟禀报道。
苏陌顿了顿,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道:“那……那他是如何喝的?”
小丫鬟听了这话,登时羞得低下了头,脸上一片红霞,苏陌一见这神情就知情况不妙,蹙眉道:“他是不是……?”
是不是让她以口相喂,先前,他就是这么在她耳边说的,轻浮之词,无礼至极!
丫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陌皱了眉,摆摆手,让她退下。
她就知道他孟轻侯不是什么好人,爹还说什么他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什么良人,什么夫君,那人,除了是个好色的流氓,什么都不是!
苏陌这几日不是待在自己房中,就是待在八角亭子发呆,想起来的时候就去后院的小池塘喂喂鱼。
苏常先前的千叮咛,万嘱咐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位侯爷大人她实在伺候不来,他爱咋咋地。
只是,她总是时不时地撞上给她去送药的丫鬟,那些个丫鬟一个个见了她,就像是小兔子见了狼似的,匆匆而走。
看来这些日子,那位侯爷喝药喝得兴致盎然,等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在苏府选上一位或者几位姑娘带回去,到那时,他对她无感,自然也就不会娶她,他回他的侯府,她待在家中另觅良人,一拍两散,互不相干。
如此,到了第四日,苏陌原先的好打算彻底作罢。
这几日,都是府里的丫鬟去给萧澈送药,今日,已是入夜,不巧轮到了苏陌得丫鬟双儿。
苏陌原先以为双儿是去忙活了,可是,无意间听路过一条花径,听见府中丫鬟的私语,苏陌便知事情发展不对。
她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转身朝她往日里最不愿意瞧见得方向走去,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今儿个去送药的是双儿?”
“没错。”
“小姐也真是,怎么就让双儿去了呢?”
“大家都去给萧公子送过药,为何双儿就不可以?”
“别人是去送药,换成双儿,这送药怕是要变成勾引人了。”
“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你们平日里见她温顺可人,可这丫头内心里就是个淫荡货,连她的大哥都勾引,萧公子指不定就被她勾了魂去。”
“你是说她和她的大哥……”
“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你们说,萧公子这样身份高贵之人,她又岂会白白放了眼前这样一个机会,咱们小姐也真是可怜,养了这么一头白眼狼在身边……”
双儿……双儿……那日在洞中缠绵的,非是她随意唤的哥哥,真的是她大哥?
怎么会?怎么会?往日里,她总是在他耳边夸他那位哥哥如何,令她不厌其烦,却原来,那日,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大哥……他们既然……那她就不该再去纠缠其他人。
双儿,是我信错了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