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烟火味的晚餐
莱利早晨六点就接到了老麦克的短信，爷爷要他今天晚上陪他吃晚餐。他老人家一句话，就得让他驱车几个小时从亚琛抵达柏林。
爷孙俩的晚餐安静无声，除了周围侍者上菜更换餐盘的瓷器碰撞声外，再无其他动静，这餐饭的意味很明显，爷爷想问他关于琳琳的事。暗暗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只等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人点燃导火索。
“最近，工作学习怎么样？”安德里亚斯貌似漫不经心地提问。
他不想和爷爷兜这些无谓的圈子，“爷爷，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会帮我得到的对吗？”莱利答非所问。
正在切碎香肠的安德里亚斯停下了动作，抬眼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少年，顿了一会儿：“对，爷爷说过，只要你做好本职工作，你想要的，我会帮你得到。”心里想着，这小子难道终于想求他点什么了？
莱利放下手里的刀叉，“那好，我现在希望你给我一些空间，不要再去找她，也不要调查她，更必要逼迫她，好吗？”他不加修饰地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语气可以算是没有礼貌了。
老欧内斯特看似平静地也放下手里的刀叉，压下心中的火气：“我是在帮你，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帮他，她现在都不能和他坦然相处了，他好不容易才拉进的距离，全被爷爷给毁了！
“我不要你的帮忙！是我一厢情愿地喜欢她，我不想给她压力，强迫她和我在一起。”
“你真是愚蠢，被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到头来还一场空，你这脑子整天在想什么，唉……”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他又有那样的病，实在是不忍心再责罚于他。
“既然她不想和你在一起，那就叫她走吧，离开德国，早点了断，对你也是好事……”说完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给校长。
这话的意思是……莱利立刻阻止了爷爷的动作，“你要干什么？”
“让那女孩离开德国，离开你的视线，让她休学或退学，我相信马尔斯校长会处理好我的请求的。”
“不，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会毁了她！”
“为什么不，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你帮了她，她不知回报，这是折本的买卖，孩子，别傻了！付出就是为了回报！”
“我从没打算让她回报我！我帮她，不是纯粹为了让她成为我的女朋友，我想帮她。”他享受帮助她的过程，她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当然他确实也存在占有她的一点自私想法。
“愚蠢至极，你太让我失望了……”虽然他已经不指望莱利继承家族企业了，但听到他说出这样没有头脑的傻话，老欧内斯特瞬间觉得好失落，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儿子不愿意要，大孙子有这方面的天赋，可他的病和这么不成熟的想法，如何能领导这么大的一个企业，他着重培养的小孙子，似乎也更喜欢医学，每天在他的强迫下被灌输机械制造和企业经营方面的内容。难道百年的家族企业要在他这一代易主吗？他不甘心……
“爷爷，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你从小对我寄予了很大很大的期望，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对不起，请你就让她顺顺利利地毕业吧，到时候她就离开了……”一想到终有一天罗琳会离开，是伤心的感觉，整颗心都揪起来的感觉，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莱利，你不需要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你有资本，你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她。”
又是这样的话，又是这样的话……“我不用小心翼翼？我在任何人面前都要小心翼翼！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你帮我，不要你帮我！我的人生已经成这样了……你能不能给我点自己的空间！”莱利的情绪点瞬间被引爆，周围的侍者也俱是一惊，呆呆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默默无声的小爷发过火，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敢和欧内斯特老先生这样大喊大叫！
面对莱利的指控，原本还怒火中烧的他瞬间像被一通冰水从头到脚地浇熄，他竟无言以对，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咚又坐了下来。
莱利爆发完后，心里有些后悔，他不该这么说爷爷的，他没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他生来就是个错误……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莱利无意识地丢下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走。
大宅里空旷的大厅，老欧内斯特抬眼望着穹顶的珐琅彩绘吊顶，两眼无神，想了好久……
“麦克，你听到了？他在怪我，怪我毁了他的人生！他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不会的，安德里亚斯，你一直都在为他考虑着，有可能这次只是方法不当而已。”深知爷孙俩矛盾源头的老麦克出声想要安慰这位失神的老伙计，在业界出了名的铁腕执行官在处理家庭问题上也会如此力不从心……
“我真的是在为他考虑吗？是我对不起他……”老人蓝灰色的眼珠里氤氲微湿。
“没有长辈会害自己的晚辈的，莱利还年轻，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这个道理的！”老麦克看他情绪不对，连忙解释开导他。
“收了吧，我困了，上去躺躺。”捏了捏鼻根，老欧内斯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麦克叹了口气，他知道安德里亚斯心里愧疚着什么，因为莱利的病，所以就算他是个天才，也注定了他要被埋没。商场如战场，老牌汽车行业也逃不过这样的命门。如果被你的竞争对手得知了你最大的缺陷，那么即使是树立了百年的品牌也会被轻易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