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微凉,在碧风胸口上摩挲了一阵,按着一处地方柔声询问,
“这里还疼吗?”
“嗯,还好。”
“这里呢?”
“唔,有点痛。”
……
孙宏伯诊断完後,就给她上药,不时柔声询问是否弄疼了她。碧风随意回了几声後,不由睁眼瞧他,但见他正一丝不苟为她涂药,目光专注澄澈。
他此刻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像是个君子,看来连太医後继有人了。
包紮完後,碧风命人赏他,“你今日表现不错,以後哀家的病痛都由你来看。”
“是,微臣谢娘娘赏识。”
自此之後,孙宏伯每日过来给她诊脉换药,两人慢慢熟稔了。闲谈之中,碧风了解到他家中高堂健在,已娶孟氏千金为妻,还未有儿女。
孟氏千金孟嫣然?唔,她是御史大夫的女儿,碧风在宴会上见过她几次,是个窈窕淑女。
过了一个月,碧风已经能下地,她叫来舜华说:“你准备点东西,咱们现在要去见一位老朋友。”
碧风走进冷宫时,张月嫱正伏在桌案前刺绣。她其实并不老,只比碧风大三岁,只是头上成日堆着一坨珠宝璎珞,显得少年老成。
张月嫱听到碧风的脚步声,放下手绷,平静地抬头看她,目光沉静如水。
碧风轻声道:“姐姐,好久不见。”
张月嫱的目光滑到她胸口,淡淡地说:“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那哀家也不必再愧疚。”
“姐姐也会愧疚吗?姐姐和国丈给我儿子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愧疚过?”
“我并不知情。”张月嫱淡然的面具终於有了一丝破碎,“陛下现在怎麽样了?”
“他很好。姐姐,”碧风走到她对面,跪坐下,“无论你是否做过这些龌龊事,只要张谷之是你父亲,你就逃不了乾系。”
说着,她扬了扬手,舜华将一个放有酒杯的盘子放在桌案上。
“让我猜一猜,”张月嫱扫了一眼酒杯,“是鸩酒还是牵机?”
“这是勾吻。”以勾为吻,索情断肠。
她取过酒杯放在她面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现在坦白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勾结过突厥人,下毒害我儿子?”
“没有。”她将酒杯放在唇边,“现在轮到你告诉我,先帝是不是你杀的?”
碧风面无表情看着她,良久吐出一个字,“是。”
“多谢。”她嘴角漾起浅纹,笑如光华璀璨,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刻,好与泽修在地府重聚。
碧风走出冷宫时,雪下得正大,漫天的雪在夜空下显现出奇诡的蓝。
忽然想到那日她和晏华相拥在窗前听雪,她玩摸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时,他说,手上的血是容易洗掉的,难洗掉的是心中的杀气。
她心中的杀气,大概再也难洗掉了罢。
不知此刻他那里可下雪了,谁陪在他身边听雪?
碧风笑着摇摇头,甩掉脑海中的妄想。
不过都是些苦闷又无聊的闲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