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县西南有一大户,户主姓陆,人称陆员外。早年为官,后来被贬离。几经辗转,为谋生计成了一商户。家中钱财无数,养了十余姬妾,儿女多早夭折,人近暮年,新纳的花娘给他生下一女。陆员外只得这一女,如珠似宝的宠在膝下。
这女儿生得柔美娇丽,识得诗书,也能通商务。
她生母性荡,陆员外壮年时两人如胶似漆,暮年后她便常与人勾搭不清。因此有谣言说员外之女不过是金姨娘野合之物。
谣言随着娇娘一日又一日长大而不攻自破,她与陆员外年轻时像了六分,比之其母的媚艳,倒像是脱胎于正室夫人的大家闺秀。更遑论她向有贤名,与其嫡女亲胜母女。
“好娇娘,这是母亲那不成器的侄子,听闻你有意寻个账房先生,他少年却有大才,你是知道的,待开科举,自要夺得名头……你看如何?”
娇娘由着嫡母将她引入内堂,抬首便见一年青男子向她作揖,目光怔怔唤她表妹。
她温柔的低头应下嫡母的提议,唤了声表哥便娉婷退下。
一直到水榭回廊处。
这年青男子她自然不陌生,说起来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曾是一宦官之子,与家中有远亲。若当年她算是没有资格为他正妻,那如今却是绰绰有余。
他家中巨变,两人有七八年未见。第一次他来府上,他一身布衣,被下人吓退。她做主惩了恶奴。
嫡母打的主意她自然清楚。
她为家中唯一血脉,嫁是自然不能嫁。哪里能便宜了旁人?
人才迈入自个儿院子,便瞧见一人。
“小姐今日迟了。”
这人身材瘦高,神色一贯刻板严肃。是自她十岁时便开始教导她的先生。
“去见了母亲。”
她与之并行,丫头们放下帘子,退出了房门。
穿过外间,已无外人在场。娇娘拿住先生的袖子,先生看过来,娇娘引他入坐。
“先生可是生了娇娘的气?”她面对男子柔柔的吐出自个儿乳名,随即环住男子身子倚倒在他身上,突显柔情蜜意来。
“你向来都有自个儿的成算!”
话虽这么说,男人抚摸着娇娘的脸庞,手臂也环住了她的腰肢。
“哪里怪得了我,可不是你不愿入赘我家,我若不能出嫁,一个小娘子哪里护得住这份家业?”
娇娘嗔他一眼,不像责怪,倒更添委屈:“要了人家的身子,不负责任的负心郎!”
男人扯了她的衣带,剥露出她雪白的香肩:“小淫娃恶人先告状……”
娇娘与男人吃嘴,两人搂抱一团。
娇娘那时还是豆蔻年华,先生已经教导她学问了两年,她对之一直敬慕。少女怀春翻看几篇杂书,心思浮动。一日撞见爹的一个姨娘拦着先生调情,心中又气又急。
第二日上课她存了心思,夜间便衣着清凉的爬上先生的床。这夜没能让他如愿,可她也不愿就此罢手。
她生得美貌,身子青涩也有女人的弧度,先生也不是对她完全无动于衷。
先生是外乡人,早年丧妻。到陆家时已二十七,如今已至中年。娇娘恋慕他的博学多才,有了父亲多情的对比,先生对女子的不苟言笑更让她对其向往。不管出于各种原因,娇娘觉得自个儿终于鲜活又快乐了。
即使先生言明了他无法给她名分,也并未阻挡她。
衣裙被丢弃在案下,娇娘皮肤白嫩,露出大半雪肤。先生令她仰倒于案,爱抚她颤栗的身子。
日日于先生手中绽放的青涩花骨朵展开她的妩媚,向情郎吐露她的万千风情。
直到那火热没入她的腿心,一下搅动她内里的娇嫩。
“先生……元郎……”
娇娘痴迷此道,红唇贝齿,目光迷离。
……
朝时云雨晴,夜夜春宵长。
娇娘这段少年之爱在一行人的到来之际骤然崩塌。
她那位衣着简朴的先生换上锦衣华服,与她面对,她意识到了离别。
早年丧妻没错,可他丧的妻却是皇家公主。公主霸道不许他纳妾,连死后都不愿让人占有他。两人的夫妻之情传唱整个王朝,连她也曾心生羡慕。
先生与公主留有一子,年后加冠。先生回去一方面也是为了此事。
得知这段背后旧事,娇娘仍然扑入先生怀中,可身体中的柔情却结成了冰,即使情潮蔓延了她整个身子,她在欢愉中落泪。
她察觉到了这个无情的结局。
她蜷缩在先生宽广的胸膛上,听着他平静的心跳。
先生再也没有回来。
娇娘次年嫁给表兄,有约在先:一半家财赠他,夫妻之事各不相干。
她做主给表兄纳了一房美妾。
新婚之夜到半夜时分,本该拥着美妾共赴巫山之欢的表兄却入了她的房内。
娇娘依旧不能释怀被先生如此轻易抛弃的结局,也不愿去回想先生对她的态度下隐藏的种种轻慢。她不愿自己少年时编织的美梦就此破碎。
她饮了不少酒水,睡梦中仿佛先生上了她的床榻。
她柔臂羞缠,含情的眸眼中有水光,在朦胧中见他褪去外袍。
势不可挡的覆压而上,他口中的酒气撩拨起她久旱的伤情,一如干柴烈火。
闺床嘎吱作响,直到红烛燃尽。
“小姐睡醒了?”
下巴被人捏着,表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抵拢面前。
他挺动着,提醒着她发生过的事与正在发生的事。
奇怪的是她却并不因此受到惊吓。
“小姐且说说,是为夫能让你满意还是你那先生?”
表兄对她有情,她一直知晓,却不知晓他曾不止一次见到自己与先生私下做过的密事。
“你待如何?”
“用这一生为为夫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娇娘轻声重复,“一生太长……”
“那便只争朝夕!”
半年后,娇娘已身怀有孕。表兄金榜题名,远赴京都。
再两年她随夫入京。
“你有没有忘了他?”
在踏入京都的前一夜,表兄将她抵在窗口,扯开她的衣襟,目晕神离之际这么问她。
“谁?”
入京后一月,于闹市与先生擦肩而过,她牵着幼子,竟恍然不知当初挣扎苦楚,连回首也未曾有过。
“娘亲,那个叔叔叫你!”
“哦,许是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