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咚的一声,我和古清互看一眼,急忙走向门外。打开门,发现古扬倒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古清赶紧把古扬抱进屋里,放在床上,他一句话都不说,直接给古扬的四肢按摩起来。我很不解,为什么不送古扬去医院,但看古清镇定自若,他是医生,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古清忙了好长一段时间,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我小声询问:
“二哥,三哥他怎么了,不要紧吧?”
“没事,老毛病了。”
“嗯?”我在古家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怎么没看过古扬犯过。
“不对,也已经有五年没发作过了。”
“他得的是什么病?”
“叫奇洛费,一种小时候的阴影症状,做梦或者受刺激都会引起全身僵硬,如果不及时揉捏按摩穴位给以纾解,很容易丧生。”
“三哥,怎么会得这种病?”我很疑惑,在注视古扬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他的手里攥着一根很细的草丝,“咦,二哥,这是什么?”
古清接过去,闻了闻,说道:
“菟丝子,不过已经蔫了。”
“好奇怪,三哥为什么抓这根草?”
“点点,你真的想知道古扬得病的原因?”古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向我,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很好奇。
“那我就从古扬的九岁说起,古扬九岁的时候,家里给他办了一场生日晚会,提前庆祝了他的十岁生日。古扬妈妈为了送给古扬喜欢的礼物,就在那天的早上出发了到郊外的山上,说要找到一种植物,才能算完成这个礼物。古扬的妈妈是一个非常喜欢研究植物和小动物的生物学家,她是爸爸的第三任妻子。她为了感激老爸的资助,最后决定嫁给他的。古扬生日的那一天,我们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她回来。打了手机,手机关机,大家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全体出动去找她。我们把整座山都翻遍了,但还是没有她的踪迹,询问附近的人,都说没有看到她。最后我们报了警,在警察的协助下,我们很快得到了消息,但那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警察局来了电话,说城郊的山上有人坠崖了。我们得到这个消息,非常伤心,尤其是爸爸,他晕了过去,古扬的妈妈,她对我和大哥都很好,我祈祷那个人不是她。当我们去认尸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个人就是她。据报案的人说,她死的时候,手里面就攥着菟丝子这种草。古扬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妈妈的,所以心里一直很愧疚,他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他有的时候表现的很幼稚,有时却很成熟,他不过都是在逃避这件事情,想超越那个年龄段,不想去碰触那段痛苦的记忆。”
听完古清说的故事,我心里好有感慨。古扬真的太可怜了,他心里背的包袱实在太重了
“二哥,你们为什么不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没用的,这种病,只能自己慢慢调节,当事人看透了,那个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PS:文中的奇洛费是作者自己构思的病,奇洛费就是一个叫奇洛费的人得了这个病而用他的名字命名的,没有任何考察意义。
古清刚说完,门被敲响了三声,接着古风阴着脸走了进来。
“大哥。”古清叫了一声,我也随后唤了一声。
他看了我们一眼,将目光投向了床上。
“古扬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古清,你陪我出去一趟。”他拉上古清匆忙地出去了,忽然他又返了回来,
“你照顾他。”
“嗯。”我很惊讶,他好像第一次这么温和地跟我说话。
古风收到我的回应,点了点头,离开了。古风走了以后,我安静地看着古扬恬静的面容,心里一阵感慨,那种叫感性的东西出来祸乱了。想着古扬这么小,就被这种怪病缠着,我心里很不好受。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还生活在那个丑陋的环境里。和古扬相比,我这只是身体上的苦痛,而不是心灵上的煎熬,迟早有一天是会解脱。
过了好久,古扬悠悠转醒了。他看到我坐在床边,他有些疑惑,连续揉了好几次眼睛,最终不自信地发出声音。
“我这是在做梦吗?”
“你掐一下自己的手臂不就知道了。”我话还没说完,手背被拧了一下,我痛叫出声。
“三哥,你怎么不掐自己的?”
“在梦里,掐自己没感觉,掐别人就不一样了。”
“真是服了你,梦里自己和别人不都一样,到最后受害的都是自己。”我揉着自己红红的手背,无可奈何,他好像又变小了。
“对呀,所以掐你,我疼,这是梦,掐你,你疼,这就不是梦。”
“这什么和什么,三哥,我有点晕了。”他好像又变大了,说话这么有逻辑。
“小点点,我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怎么都在二哥的房间里?”古扬接下来开口,就是一连串的疑问,我抓着头,都没办法开口,“三哥,你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啊?”
“我们怎么都在二哥的房间?”
“你昏倒在二哥的房门外,我和二哥把你带进屋里,然后大哥找二哥有事情,所以剩下我照顾你。”我深怕古扬听不清,所以力争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到位,表述得也很简洁。古扬问的三个问题,我都给连在一起表述了出来。
“我又犯病了。”古扬低垂着脑袋,很沮丧。
“没有,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可能温室里太热了。”
“小点点,你就别安慰我了。”
我还想在说什么,但是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或许,对古扬来说,可能安静是最好的安慰。
“小点点,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沉默了一会儿,古扬开口问我。
“哪里?”
“别问了,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我的手被古扬牵着,我们从地下室穿过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走廊,走了半个多小时。当我们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似乎来到了好像是郊外的地方。古扬轻车熟路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走着,我默默跟着。到了一间小屋的门口,我们停下了。小屋有些破旧,散碎的玻璃渣掉了一地,没关紧的门窗在嘎吱嘎吱作响,门上的锁链也在风的作用下,拍打着门。耳边呼呼的风声,配着这几种声音,显得特别恐怖惊悚。
“三哥。”我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小点点,你怕吗?”
“有一点。”我有点不好意思,松了松抓他手臂太紧的手。
“可我一点都不怕。”古扬笑了笑,慢慢地走到小屋的门口,我是不想跟上去的,但是站在原地更害怕,所以也跟了上去。
“点点,以前,我和妈妈是在这里一起培养植物和动物的,她特别喜欢小兔子,所以那边的笼子总是放一只纯白色的小兔子。”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温和的母亲,手上忙着,眼睛时不时地看着笼子里的小白兔。
“那个位置,是妈妈培育植物的地方,还有那个位置,也是。”古扬兴高采烈地介绍着,我为了响应他的热情,指着那个茶杯,说:
“那个是不是你妈妈喝茶的?”
“不是。”古扬摇了摇头,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点点,我们回去吧!”
“嗯,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好,那么我们赶紧回去。”我不敢再说了,只能顺着古扬的意思,真害怕他犯老毛病,要是他犯了,我怎么办,我可不会古清的那一套推拿揉捏。
晚间回到家的时候,我和古扬的一出现,便引起了轰动,一群警察将我们围了起来。
“古总,看来我们不需要找了。”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马局长。”
两人的对话,让我清楚了事情的情况,古华仁肯定以为我们丢失了,所以动用私人关系报了警。
送到了局长大人,古华仁的脸由晴转阴,他压制着生气的语气。
“你们去哪儿了?”
“去,去了一间小屋。”我说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间破旧的小屋。
“去了动植物乐园。”古扬很响亮地说出,好像害怕有人听不见一样。
“你到那里做什么?”古华仁的脸色有点苍白,他扶着桌子,站稳身体。
“回忆妈妈,怀念妈妈。”
“扬扬,你妈妈的离去,爸爸也很难过啊。”古华仁伤感的垂下眼帘,试图与古扬沟通,“扬扬,那个地方我决定要拆了,然后盖度假村,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去了。”
“为什么要拆?”
“拆了它,不是为了你好嘛?”
“是为我吗?你那是为了你自己。”古扬大声控诉,引来了古华仁的强烈不满,“扬扬,你说的什么话?我害怕你看到它,会受到刺激,引起旧病复发。”
“旧病复发,说的真好听,拆了它,不过就是你为了逃避害死她的责任而采取的措施。”
“扬扬,我怎么会害死她,我是爱她的呀!”
“爱她,太可笑了,爱她,你会和她吵,和她闹,最后又刺激她,让她去那个地方?”
“我……”古仁华说不出话来,而古扬越说越凶,“是你刺激了她,是你害死她的。”
“是你,都是因为你。”
古扬太过激动,一下子倒在地上,浑身不住地抽搐,表情是痛苦不堪的。
“古清。”古华仁的声音颤抖,害怕地寻找古清的身影。
古清已经和古风两个人一起把古扬抬到了沙发上,开始揉捏起来。古华仁不住地连连叹息,吕烟在一旁劝着,她的眼神里散发着得意的讽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