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从来没被人看的如此别扭过。他站的笔直,想要维持自己的气势。可百里神医那眼神仿若跗骨之蛆一般,对他上上下下的穿透似扫视,让他想忽略掉都不行。
他可是完全按照他给的要求办的事儿,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额,一次带了俩回来。可那谁叫那仙女儿一般的姑娘几乎是快跪下了,只求他买下自己的妹妹,说什么结草衔环无以为报之类的话。
从他冲动下呵止那牙婆儿子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再次直视那位姑娘,生怕轻薄了人家,那时听到她仿若清泉般灵动优美,却仿佛带着委屈哀求的话语。他整个脑子都是懵懵的,答应的话脱口而出。事后想想要是将军不高兴,大不了自己担了,将军对他们亲卫向来大方,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就当是做善事吧。
可谁知道那母子俩竟然是不识抬举,推说什么她们是教坊司定下的。真是笑话!将军是什么人,就不说想要它教坊司一个姑娘,就是要所有的姑娘都来服侍(额,想想将军那生人勿进的样子,估计这辈子是不大可能了),他们也得笑着乖乖的给送来。
所以在他言语暗示自己的主家很有权势,母子俩却依旧冥顽不灵的前提下。唔,他稍微动手惩戒了一下他们,并留下了五十两银子,然后就将人带回了将军府。说起来这滇南并不是什么特别富庶之地,五十两都够买下十个小丫鬟了。他总算是不辱使命,将军就应该配最美的姑娘,他在心中默默夸赞自己的成果。
百里易从前就觉得楚羽是个二愣子,如果不是的话,当初也不会拼了命去为他的将军大人挡那飞来的箭矢,虽然事后证明其实拙明其实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这依然无法阻止最后拙明让这样一个人成为了自己的亲卫之一。不畏惧生死的忠诚,非常难得的品质,哪怕人是二了一点。军中传他这是傻人有傻福,正面中了箭,却刚好卡在肋骨之间,有惊无险。
他现在有点要相信这个说法了,怎么他就这么随便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就带回来这样的气质出尘的美人?还买一送一?才花了五十两?要不是他细细的询问了前后的经过,给她们都把过脉检查,还让仆妇仔细查看了她们身上的物品,询问了她们的出生,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什么人设计好要送进来的人。虽然现在也不能完全排除。
那个姑娘说她们本是京城人士,主家正是前任首辅慎绍元,而两人是慎家大小姐的大丫鬟,被发卖后几经辗转,甚至还客气打听此地是何处。她的眸子清澈无害,若是探子,未免装的太像了。他随意问了一些关于慎绍元的问题,她都一一对答作答,落落大方。给人感觉,不像是丫鬟。和她所谓的“妹妹”,明显的气质不符。这个女人有隐瞒,他几乎可以肯定,尽管她尽力在遮掩。但此时此刻拙明他还在煎熬,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也因此,他尽量保持表情不变,平静的告诉了那个少女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还记得她那一瞬间的苍白的表情,她眼中无助悲愤以及后来慢慢转化为隐忍,以及最终的点头应诺。让他一时间感到莫名的羞愧和怜惜,最后他交给了那个少女一瓶药,希望她能少受一些罪,看着她进入那扇门,接着就狼狈的离开了。
视线从楚羽身上挪开,今夜无月,大地一片漆黑,他缓缓闭上双眼,陷入静静的等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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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关闭,慎书白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呆愣在原地。一室静谧,一灯如豆,她的心情也如那灯火一般,忽明忽暗。湿汗双手团握于胸前,不停的摩挲着掌中的瓷瓶。像是有一群顽皮的孩童不停的朝她的心湖投掷着石子,胸腔里乱跳不停。一切的自我安慰在迈入房间后都灰飞烟灭。身后突然又是嘎吱一声,吓了她一跳,才发现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倒退着撞到了木门。
就在这时,内室传来一阵流水哗啦声。她猛地把头朝那边看去,见一青年男子散着长发,只披了一层薄薄的寝衣。他显然是才沐浴过,周身冒着热气团团,身上却没有仔细擦干,寝衣上大片大片打湿的布块黏在他身上,身形毕露。书白甚至都可以隐约看到他内里的蜜色皮肤,和一块块精壮的肌肉。书白的脸轰的就红成了虾子,她急忙低垂下头不敢再看。
“过来。”楚景对少女道,不辨喜怒。
听到男子低哑暗沉命令,书白深呼吸了一口气,在脑中不断告诫自己已经不再是大家小姐,而是卖身的丫鬟,主人家有令自己应当立即遵从。她再次捏了捏掌中的瓷瓶,做低眉顺眼状缓缓走向男子盘坐的榻上,然后站定,听候下一步命令。可半盏茶的功夫过了,左等右等,男人硬是没有吩咐,她心里更加踌躇起来,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他对她不满意,想要换人,若是这样的话那真是阿弥陀佛,她回头一定要供菩萨一世香火不断。想着想着,嘴角甚至控制不住的弯了弯。
此时楚景心中是有些惊愕的,向来令行禁止的他,除了很多年前他驯服那些老兵油子时有没长眼的家伙,后来他积威甚重,就再也没人敢这样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了。这个女人,他让她到床上来,她站得那么远是要做什么,可他领兵打仗,待人处事,同样的一件事情,他向来不会吩咐第二次。有些时候底下的人甚至是只要他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那嘴角还噙着笑,莫不是在嘲笑他,难道当他眼瞎看不见是?
忽然,一个带着十足男人阳刚之气的身影笼罩了少女。男子刚好高出少女一个头,显得女子十分小鸟依人。紧接着楚景一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抬首与他对视,另一手环住少女的纤腰,将人一个旋身,直接压倒在床上。
少女一声惊呼,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自己已经躺在这个据说是广平侯第二子,这一任的镇南大将军身下。两个彼此陌生的男女,这一刻才真正的彼此对视,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片刻永恒。
“告诉我,你在笑什么。”男人直视少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