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埋在心里很久了。”
坐在沙发那头的陆与修毫无形象地叉着腿,一只脚搭在面前的茶几下层,陆妈妈纠正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毫无效果,最后只能随他去。
陆与辞只轻描淡写地朝那扫了一眼,他便立马收回脚正襟危坐,摆出副好像无比听话的模样,让缩在旁边盖着毛毯的明月不禁嗤之以鼻,轻蔑地蹬他一下。
于是她的脚便被陆与修一把抓住,放在腿上捏着玩。
“你又有什么智障问题要问的?”陆与辞翘着二郎腿,他家陆小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奇怪想法冒出来,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被自己一口堵了回去。
陆与修抓了抓头发:“咱们院儿不是叫第二附属大院来着吗?”
“对呀。”明月应了一声,不知道他怎么会明知故问这个。
“那为什么,我们管这里叫二‘区’?还有三区也是,那不是第三附属大‘院’吗?”
“哦,这件事。”陆与辞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活了十几年才问这个问题,还是回答,“你要是想住在二院的话,早跟我知会一声啊,你哥我本事不大,这点能耐还是有的。怎么,你打算挂哪个科,脑科还是神经科?”
“……”
明月刚本就在心里默默念了几句“二院”,总觉得有些耳熟,陆与辞这说完才想起来,二院不是第二人民医院的简称吗!她忍不住笑着补刀:“我看他得挂儿科。”
“……”
陆与修瞪眼,却对这两个人的轮番攻击无语凝噎。
“咱们三个还都是在二院接生的呢。”陆与辞突然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十七年前的我要是知道陆与修将来是这德行,应该当场就把他塞回去。”
听见这话的陆与修忍不住一抖,觉得陆与辞实在是太暴力,抗议:“你不能这么对咱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还不让生出来,她得多憋得慌啊!”
陆与辞轻笑一声,才不接他这种蠢话。
见他不搭理自己,陆与修便把聊天的对象换成了明月:“我突然发现,我和我哥的名字最后一个字连起来是“修辞”诶!可是竟然是我的名字在前面,啧啧啧。”
“因为你的出现是个意外。”陆与辞说,“你该感谢咱爷爷当时想到的是‘修辞’而不是‘辞典’,不然你现在就叫陆雨点。”
“听起来娘们儿兮兮的。”陆与修打了个寒颤,又开始天马行空,“诶,如果说我们各是一种修辞手法的话,会是哪种呢……”
他掰着手指头,回顾自己能记起的为数不多的修辞。
“你不是很清晰吗?”陆与辞皱着眉,像是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纠结的一样。
“是什么?”陆与修好奇地看过去。
明月先于他反应过来,慢条斯理地回答:“拟人。”
这是今天陆与修第三次不想说话:“跟你们两个没得聊了。”
他把明月的脚一把推了回去,故意坐的离两个人远了点,惹得明月一阵冷哼,好像她很想跟他黏在一起似的,她害怕被陆小二拉低智商呢。
“不聊正好,反正我要收拾收拾去陈家。”
一般来说陆与辞是不住在这个大院的,他现在有自己的事业,虽然大院的位置距离商业中心也不算远,但毕竟都是老房子,一到夏天爬山虎整墙的绿,年轻人早就住不习惯这种地方,无非是因为明月在陆家,所以他才回来勉强呆几天,这下明月要走了,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
陆家和陈家就隔着一栋楼,但陈家住的那栋是这几年才新修的,楼层比陆家这栋高了不知多少,还配有电梯。院子南边也新建了一排楼,听说修好以后陆家也可以搬进高楼里。陆妈妈起初倒是高兴,她年纪越来越大,腿脚早晚要变得不利索,再爬楼梯显然是负担,将来有了电梯不知道方便多少。但后来一想,这样她找人打牌又要多走不少路,还是有些心塞,被几个小辈们好一通笑话。
明月按下陈家的门牌号,陈妈妈从监控摄像头里看到是明月,给她开了门。
陈家住在最顶层,是楼中楼的布局,楼上只有两个房间,分别是陈家兄妹的卧室。
“陈姨好,槐妹回来了吗?”明月在玄关处脱鞋,问陈妈妈。
“早就回来了,这时候正在房间里呢,我估计又在玩电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动不动就抱着手机电脑iPad不撒手,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稀奇的东西,眼睛还要不要了,迟早等他们俩近视八百度才知道后悔,但那时候早就晚了!成天我像个什么似的追在屁股后面说说说,说了这么多次也没见他们听过……”
顶着陈妈妈喋喋不休的抱怨,明月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处,小声地打断了她:“那个……陈姨,我先上楼了……”
“上去吧上去吧,有你陪着正好让槐妹少玩点电子产品。”陈妈妈停下语音轰炸,放过明月。
推开房门,明月却见桌上的电脑关着,屋里也未见陈槐的身影,但二楼的两个房间都配有各自的卫生间,这时候门虽闭着,透过磨砂玻璃却见里面开着灯,明月猜测陈槐应该是正在上厕所。
她坐到电脑桌前,对里面的陈槐喊着说话。
“诶,槐妹……那个,我跟你说个事。”作为几家人中唯一的两个女孩子,明月和陈槐从小跟对方就是无话不谈,她想着这几天突然与陆家兄弟发生的事,完全憋不住想要和闺蜜分享的心,“我,我……”
可明月梗着脖子“我”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其实在性这方面她是早熟的,跟圈子的氛围有一些关系,布满他们这种身份的环境中,玩世不恭的人数不胜数,耳濡目染的明月早就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过很多。小学时老师要求大家阅读名着,其他家长给孩子买的都是“未成年人删减版”,但这几家的大人哪管这些,直接塞给明月一本本的完整版,里面少不了地会描写到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写得还挺详细。
第一次读到的明月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猛烈冲击,支支吾吾地跑去找那几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倾诉,但他们大部分不是正在留学就是计划留学,思想多少被西方化了一些,见明月提起,也觉得索性就给她普及普及性教育知识,国内在这方面太过匮乏,如果他们不传授明月,万一以后她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明月在非常早的时候就系统地接受过了有关这一切的知识,顺道还学了几下防狼招式,包里更是常备胡椒喷雾。不过幸运的是,直到现在这个喷雾都还没派上过用场。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超前同龄人很多,可进入初中没多久,明月却听到陈槐悄悄告诉她,隔壁班的某某女问她正在交往的某某男:“如果我不是处女了,你会嫌弃我吗?”
陈槐的语气学得绘声绘色,明月听了满脸震惊,三观第二次受到猛烈冲击,问陈槐:“你怎么知道的?!”
陈槐回答说,在广播站的同学的闺蜜交往的男朋友和某某男是铁哥们儿,这件事就这么曲折地传到了她的耳中。明月皱着眉头问:“是真的吗?”
“绝对真的!”陈槐瞪着眼睛,“后来某某男课间的时候来我们广播室帮忙搬音响,我那同学又悄悄地向他求证了一次呢!”
可明月听完心里却不怎么舒服:“这种私密的事情拿出来跟外人讲,这个男的做事是不是也不太地道啊,毕竟人家姑娘也是因为喜欢他才告诉他的。”
“她自己做的事,还不准别人说两句啦。”陈槐却持相反意见,“我也不是背后嚼人舌根,她是不是处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就是知道以后就跟你说两句,反正你也不会告诉别人。”
明月想起以前他们告诉自己的事,又说:“可是……这个年纪,不是说犯法的吗……”
“谁知道那个男的当时多大,说不定也未满14呢。”陈槐其实也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事,表情并不自然,“倒是,都没长开呢,你看看你,大姨妈都没来,别人却都……啧啧啧。”
明月打了个寒颤:“别说了,太有冲击力了,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反正啊,别人怎么样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可别跟着误入歧途就行。”
“你想什么呢!”明月扬起嗓子打了陈槐好几下,脸憋得通红,“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