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星瑶的轻唤把柯让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来。
柯让恍若梦醒,玩笑道:“人老了就开始容易想以前的事情。”
“师傅不过二十出头就说老,那三十的人可不就该入土了吗?”星瑶噗嗤笑道。
“好了不说这些,今日来是要与你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两人齐入席之后,柯让先是分析了如今整个朝廷的形势,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慕岐玥的人,而哪些又是中立的人。庞大的信息量让星瑶一时很难消化,便拿来纸笔一一记下,恍若以往在书斋里听柯让讲课一般。
“岐玥一方看似势力庞大,但其实他手下真正对我们有威胁的大臣并不多,兵部尚书于飞豹、御卫军统领萧群、彪虎大将军李震海,这三者若能策反或是拿下,那对付岐玥手下其他人就简单多了。”
“简单?”星瑶咬着笔,看着纸上错综复杂的关系觉得脑中乱作一团,嘟囔着,“光要解决这三个人就一点都不简单……”
柯让摇着扇子,一脸宠溺地看着星瑶:“只要你按着我的计划来,不出错,这一切都很简单。”说完用扇子指着纸上的人物继续部署。
“我们这一方势单力薄,如果要与刚刚所说的三股力量抗衡,我们就必须要力争笼络中立势力。这些中立势力中太府寺少卿、刑部尚书、御天府、司天监这四股力量是有用的。
太府寺少卿和刑部尚书最疼爱的儿子儒咏丰和李常晟已经被你留在后宫,便是抓住了他们的软肋。刑部李尚书与兵部的于尚书不睦已久,且这于飞豹为人跋扈私下常行贿赂之事,虽李尚书势力不及于飞豹,但李尚书与太府少卿为好友,我们可设计借他们二人之手除去于飞豹。
司天局的司天监顾蔷是三朝元老,威望极高,如果能得她支持那中立派的半数大臣都会倒向我们。只是这个顾婆婆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十年前其女病逝之后就甚少出山见人。
御天府是拉拢的首重也是最重,御天府掌握大周国半数以上的兵力,唯有他们能压住彪虎将军李震海,如果没有兵权在手那么夺政权就是空想。御天府十三代忠贞效国,效的是‘大周国’这个国家与百姓,从不与任何党派结交也不主动干涉政治,岐玥五次登门想要招至自己麾下都没能成功。虽然看似无比困难,但是你现在已经拥有了突破口。”
“林奕?”
柯让摇着扇子笑而不语。
夜幕降临,宫里各处都点起灯。
灯笼里明晃晃的火焰温暖跳动着,照映在星瑶愁眉紧锁的脸上,她头上的步摇随着步辇前进的节奏微微晃动发出叮铃的声响。她想着昨夜柯让在鹿松阁里与她说的话,按着他的要求她今日便让庆鸾告知内侍局的人今夜她要夜宿凉兴阁。
凉兴阁是林奕所居的地方。
星瑶所愁烦的不是该怎样应付林奕,而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是拥有男宠后宫的女人,以后自己要跟形形色色的男人上床,这让拥有现代意识、还是在男权社会下长大的她一时角色转化不过来。
以往看电视剧里皇上拥有后宫佳丽三千只觉这些帝王将相艳福不浅,但如今换作身为女子的她是这个帝去宠幸各色男人,心里总有那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更何况是脱离爱情带着目的的交合那就更加奇怪了。但是有个声音在一直告诉她,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这些男人能为女帝侍寝是天大的荣幸与恩泽,女帝的情欲性爱本就不是为了爱情,他们不过是工具器物而已。
那……那慕岐玥也能算作是我宠幸的他么?
星瑶这脑海里古今思维的碰撞正乱作一团麻时,一阵渺渺悠扬的琴声传来斩断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星瑶倏地向四周张望发现这条路不是去凉兴阁的,便问庆鸾:“这好像去的不是凉兴阁方向吧?”
“回陛下,这是去凉兴阁的方向,只不过是平日通向凉兴阁的那条路不知怎的半路石板翻裂了,就只能绕行这条道。”
“是这样啊……”星瑶的心神被那琴声勾了去,听得那琴声时而铮铮锵锵,时而呜咽婉转,如泣如诉。
步辇从一座假山后转出,一座水中亭榭跃然于星瑶眼前,那八角亭布着轻纱随风飞扬,亭内点着八盏夹纱灯使亭内的灯光通明又柔和,亭子靠近水榭边坐着一人,那人面前摆着一桌一琴一香炉。
星瑶急忙招手停轿,痴痴看着那人,心跳加快。
但见那男子披着乌黑的长发,穿着宽大的素色棉袍,一张净白的脸在烛灯的照射下勾勒着金黄的亮边,他秀眉俊目,风姿隽爽,倒映在水池里的身影与秋夜里的溶溶月光交融。他的指尖飞动,奏出如潺潺流水般沁人心脾的琴声。
那人正演绎到最精彩处时,抬起的流光眼眸看见了星瑶。
“铮——!”弦断曲终。
那人只微微一惊便恢复了常态,抱着琴走出亭子来到星瑶面前跪拜于地,温润酥雅的声音如清泉石上流:“臣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
星瑶听了他的声音就更加脸红心跳——这人长得实在太像她高中时期暗恋的学长了!刚刚恍惚间还以为他也穿越来了古代,只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气韵更加丰神俊朗,声音也更好听。与其说是星瑶,不如说是周媛媛对这种类型的男生几乎没有抵抗力。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花痴失态,压了压跳动的心脏,柔声回道:“无妨。你是……?”
男人恭敬回道:“臣乃江左织造公孙觉之子公孙槿,册封公子,现居飞荣阁。”
星瑶回想了一下,并不是慕岐玥举荐的,是自己随意看着顺眼的挑拣来的。那时隔着远竟没看清他是这样的容貌,星瑶忍不住伸手去扶他,道:“起身吧,你的琴声好听得紧,可惜被孤打扰分心断了弦,这琴也可惜了……”
“这不过是把寻常的木琴,如果陛下喜欢听,臣再去寻一把来。”公孙槿垂首微笑道。
公孙槿温柔谦恭的态度让星瑶很是受用喜欢,心里也想留下,可是今晚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人,只能推辞道:“孤今晚还有别的事,改日再来找你赏琴。”
公孙槿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缓缓道:“是,陛下。”
“这秋夜凉如水,你也早些回寝阁,莫要着凉了。孤改日一定来找你。”星瑶说着在庆鸾的搀扶下上了轿辇,侍卫抬起轿子继续前进。
“臣恭送陛下。”公孙槿前身微俯拜送。
星瑶忍不住回头去看他,他也还站在原地目送。见星瑶回首,公孙槿嘴角上扬,莞尔一笑,那一瞬他的眼眸里洒满了星辰。
当真是行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星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待再回过神来时步辇已经行至看不见他的地方了。
“陛下很喜欢槿公子?”庆鸾很少看到星瑶脸上露出这样少女怀春的表情。
“孤、孤这才见过他一面,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星瑶慌张掩饰,偷偷用眼角去瞧庆鸾,他的侧脸在晃动的灯光中忽明忽暗。虽然庆鸾跟了星瑶十二年,对旁人总是冷若冰霜的寡言少语,但是对自己很温柔呵护。其他下人总以为他是个冷酷木头,腰里常年配着那把青霜剑,有时候来无影去踪,神秘至极。但只有星瑶知道他既贴心、细心又耐心,是他的贴身管家又是护卫,还要替他解决黑暗里看不见的危险的隐患。
星瑶总觉得自己被庆鸾看得透透的,可自己却从来没真正了解他。哪怕他对自己的独有温柔中也带着一股孤寂的距离感。
星瑶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逗他:“怎么,你吃醋啦?”
庆鸾急忙低头拱手,但脸颊却悄悄爬上一抹可疑的霞云,他解释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见陛下适才对槿公子……”
“好啦,孤知道的!”星瑶偷笑着打断了庆鸾的解释,觉得他这样的反应实在有趣极了,以后要多逗逗他,“纵然你真吃醋,孤也不会责怪你。”
“谢陛下不罪之恩。”庆鸾听了星瑶的话只觉心头暖暖的,抬头向前方看去,凉兴阁就在前方,夜幕之下华灯璀璨。
“女帝圣驾到——!”门前的内侍监捏着嗓子喊道。
星瑶在众人的拥簇下步入凉兴阁。
林奕领着身后一众奴才早已俯身跪拜在地。
“臣恭迎陛下,陛下万岁齐天。”林奕的语气不冷不热。
星瑶也程式化地伸手扶他,道:“请起。”
林奕一边起身一边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星瑶扶他的手。他今晚与那日在殿上的飞扬跋扈不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杏色内袍,头发用一枝朴素的木簪低挽着,发丝上面蘸着的晶莹水珠和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说明他刚沐浴不久,衬得他的刚毅似乎柔和了些许。
星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林奕倒是大方直言道:“陛下是想要臣先侍奉沐浴,还是直接侍寝?”
星瑶没想到林奕会这么直接,也不说让自己先坐坐喝口茶聊聊天,直奔主题让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那个……我们,我们先去内屋讲会话吧……”星瑶组织着语言,心里哀嚎道,苍天啊我真的没有邀人上床的经验啊!还要这么一本正经的!
林奕见星瑶支支吾吾了半天没个所以然,不耐烦地直接拉过星瑶的手腕径直向内屋拖去。
星瑶踉跄地跟着他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突然就站住不动了。
“这……这是要干嘛?”
林奕仰头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对着星瑶露出一个夸张的假笑,两个酒窝被挤得陷得很深很明显,他咬牙道:“侍寝啊,不然陛下今晚来是想看臣表演耍大刀呢还是胸口碎大石啊?”说完,一个回身把星瑶打横抱起往帐床走去。
星瑶低呼一声,想试图挣扎却根本是如蚍蜉撼树,只能佯怒道:“不、不是你先放我下来!”这根本就和想得不一样!虽然他的长得很帅,而且身材还很棒,但她以为至少两个人也要先沟通交流一下,这干巴巴的就往床上滚也太奇怪了!
林奕根本不理她的抗议,自顾自把她抱到床边往床上一扔,迅速脱了自己身上仅有的长袍就欺身压了上去,蛮横地扒开了星瑶的衣领,吻上她雪白的颈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