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睡梦里眉头也是紧紧蹙起的，一张睡颜虽然不至于苦大仇深，但离安宁恬静却也甚远。涂霄紧盯着言笑的睡颜，目光从她泛红的脸颊渐渐落到她的嘴唇上。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启着，唇色饱满艳丽，从口中呼出的热气湿润了双唇，让那双唇充满了光泽。
涂霄想起了在他痛苦难耐时，就是这张唇一次次温柔地渡水给他，柔软，带着暖暖的热度的嘴唇紧贴着他，她一次次把他从黑暗中唤醒，她担心他甚至要保护他，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
涂霄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上那双唇。
指尖触及到的果然是让人心热的温软。
涂霄倾过身去，强行拉伸的上半身让他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但这个时候涂霄的脑袋里就像烧了壶滚沸的热水，咚咚地沸腾翻滚着往外吐着热气。他的眼里只有那一张艳丽的红唇，他的心狂乱地跳着。
涂霄吻住了言笑的嘴唇。
涂霄很小心，他努力控制住自己要往另一双唇上粗暴碾压的欲望。两双唇贴着，涂霄轻轻闭上眼睛，动用全身的意识来感受紧贴着的另一副唇的柔软温暖，一会后却还是忍不住伸出舌尖，小心地舔了舔了对方的唇瓣，然后又得寸进尺地想再深入一些，想把舌头伸到对方的嘴里，甚至……
涂霄的舌尖偷偷闯入言笑火热的口腔，正跃跃欲试地要做点什么，一直安静的言笑突然嘤咛了声，温热的舌头无意识地扫过涂霄的舌尖。
涂霄触电一样猛地从言笑的口腔里退出来，他粗重地喘着气，涌上热气的眼睛仍旧死死盯住又安静下来的言笑，被子掩住的下半身早兴奋地支了起来。涂霄为自己刚才那刹那极其没出息的慌不择路倍觉懊恼，他下意识地伸舌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整个身体都蠢蠢欲动地要往另一张床倾斜过去。
“……阿、阿霄……”
涂霄整个大脑停滞了半晌，混混沌沌的，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眼神复杂表情微妙的妈妈。
涂霄沉默地喝着粥，模样是从来没有过的乖巧。涂妈妈的目光一会落在隔壁那张床上，一会又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撞见儿子一脸沉溺地偷吻那个女人，最初的震惊尴尬之后，忧虑、恼怒接踵而来。涂妈妈想到现在安安稳稳睡在儿子床畔的是个曾经诱奸过自家儿子的无耻女人，又想到涂霄刚才吻着女人时脸上的那种表情，涂妈妈盯住涂霄，斟酌着开口：“阿霄，你对她……”
涂霄像是专等着涂妈妈开口一般，迅速霸道地截断了涂妈妈的问话，“不是你想的那样。”话音未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涂霄紧张地侧过脸去看了眼隔壁床，见言笑仍旧沉沉睡着，涂霄才安心地回过头，面对涂妈妈难看的神色，涂霄压低了声音，“妈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刚才看着……觉得老师嘴唇特软的，就想试试。妈，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被绑着，身上痛得要命，老师很小心温柔地喂我喝水吃药……”涂霄很少有事瞒着他妈妈，这回他也照样很坦诚地把自己的那点想法诉说出来，还有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妈，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涂霄脸上爬起两抹可疑的红晕，他突然莫名地感到了害羞，扭扭捏捏了一会才顶着他妈妈见鬼了一样的目光嘟哝了一句，“她是不是很喜欢我？”
涂妈妈的脸色那真的就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简直是一言难尽。
涂妈妈温柔矜持了大半辈子，虽然这时候她挺想朝自家鬼迷心窍的儿子吼几句，但她终于还是维持了她矜贵的面容，温和优雅地说道：“她本来是你的老师，却做出那些害你的事，现在她救你也是为了赎罪。阿霄，等你出院，妈妈有个朋友的女儿很优秀，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你一定会喜欢上那姑娘的。”
涂霄自动忽略了涂妈妈的后半截话，他的心思全集中在了“赎罪”两个字上面。
赎罪？
涂霄面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对涂妈妈隐瞒的事统共就那么两三件，而曾经他对老师做的那事，就是算其中的一件。涂妈妈现在依然被蒙在鼓里，她不知道他的老师压根不需要赎什么罪。
涂霄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鲜明深刻地体味到自己曾经做下了件多么令人发指的事。
言笑睡了很长时间，她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
她迷迷蒙蒙地从被窝里坐起身，房里坐着几个人，言笑眨了几下眼睛才慢慢清醒过来。
原来在跟涂霄说话的几个人都直直地望过来，那几人言笑其实也并不陌生，跟涂昀文去涂家那次她见过，依稀还有点印象。
处境挺尴尬的。
言笑抬手随意地抓了抓头发，并没有跟那些人客套地送上个笑脸什么的，她面无表情地拿过床头的外套披上就下了床，本来是打算出去找个卫生间洗把脸再到外面吃点东西，涂霄叫住了她。
涂霄指了指对面桌子上的一排保温盒对她说：“你睡了很久，现在该肚子饿了，先吃点东西。”
言笑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后低声轻轻道了声谢。
病房里陷入令人难熬的死寂。
言笑在一圈刺得脊背发疼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听着涂霄跟他们讲了几句话，大致就是身体恢复得很好，不需要多担心，然后让他们先回去。
他们对言笑可不放心，离开的时候坚持把护工唤了进来，直到涂霄再三保证会让护工一直呆在病房里这才走的。
言笑吃完饭就去了病房自带的小阳台，坐在阳台上低头摆弄张爱笑给她的手机。
她很久没用手机了，如今又是智能型手机，言笑使用起来便特别笨拙。她离开前张爱笑特地教她怎么使用微信。言笑的微信里只有一个联系人，言笑一打开微信，这个联系人上就浮了个大红点。
张爱笑的昵称是爱笑笑，用的头像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他吻着沉睡着的言笑的照片，照片里露出来的两人的肩膀都是赤裸的。
言笑知道张爱笑的用意。
言笑点开爱笑笑，42条信息逐条慢慢展开，有文字，也有图片。
从她跟着慕微离开，张爱笑发了张她坐的汽车远去的图片，后面跟了句文字：已经开始想你了。
言笑抿住唇一条一条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