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要邂逅新的恋情,上一场恋爱留下的阴霾就可以很轻松地被清除掉。上原不是没有想过开始新的恋爱。每当她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那个人的身影和面孔总会随之浮现,顷刻间把她刚刚浮现的那个小小的念头粉碎得一干二净。无论离他多远,有些事并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老师,那个,登记。”站在宾馆的柜台前,上原拉了拉身旁男性的衣袖。
前台小姐大概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状况。喝醉酒的男女相偕过夜,或者醉酒的只有其中一方,然后清醒的那方会负起引导的责任。
除了对听到的话语、看到的东西反应迟了一些,江雪并不觉得自己喝醉了。至少在和身边的年轻女孩子一路走过来时,他不需要搀扶,走得很稳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何处。但是没有喝醉酒就无法解释为何自己会如此自然地接过前台递来的笔,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好的,这是房卡,电梯口在左边,请小心。”
他没有接那张房卡,只是看着身侧的女性,见她伸出手拿过去,才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老师……”到了这地步还不明白对方的意图,那她一定是傻子了。她不是傻子,却不得不装傻,眼下这个事态已经超过了她的预计。
“我不是老师。”他回头看她,手指放在了电梯门侧“向上”的按键上方,似乎是在等确认过她的意愿之后就会马上点下去,“你不想留下来吗?”
“……”短短的几步已经足够她把可能会发生的事在大脑中预演一遍,结论是,她竟然没有对幻想中自己和这个人亲密接触的画面产生厌恶感。“不想”这个回答被她生生咽回腹中,她回望着那双沉静如无波深潭的青蓝色眼睛,片刻后她勾起唇角,轻轻晃了晃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不叫老师的话,要叫你什么好呢?”
看吧,调情的手段她也是可以对别的男人做的。
在这个以白色为主调的房间,所有的暧昧气氛皆来自于昏黄的灯光。这个楼层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商业街和来来往往的人。就像她会站在这里看着别人,说不定别人也会在某处看见她站在这里。房间里的桌椅和大床都不是她熟悉的样式,他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放在了沙发椅上,——明天该发皱了,这么想着,她走过去,把散发出淡淡酒气的男性衣物拿起来,用衣架撑开挂在了柜子里。
浴室没有门,伴随着沙沙的水声,白色的水汽缓缓往外溢出。上原还没坦然到能够直面即将和自己共度一夜的对象裸身沐浴的画面,明明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现在却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各自怀着秘而不宣的绮念等待越过界线的时机来临。
水声消失,他从浴室里走出来,上原隐约看见他的下半身围着浴巾,意识到他没有穿着衣服,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视线移开,从床上站起来反手去拉连衣裙后背的拉链。她不是很想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可他没有把自己的衣服从浴室里拿出来,上原猜测里面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让她放自己的衣服了。要是弄湿了就不好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去兼职的地方,可没有时间再让她回宿舍换一身衣服。
“嘶”的一声轻响唤回她飞走的思绪,连衣裙的后背敞开了,可她往后伸的手还没摸索到拉链的引子……她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什么,“谢谢。”她镇定地道谢,却无法阻止声音因身后无声靠近的微热气息而起的颤抖。
剥下连衣裙、贴身衣物,走向那个还残留着他沐浴过后留下的香气的浴室,拧开热水开关,让自己湿的一塌糊涂。这样就无法后悔了。她知道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别人的眼前,朦胧的水汽无法形成有效的遮蔽,既然已经不打算逃走,让他看也无所谓了。这种刻意以卖弄身段的方法去挑逗谁的做法,原以为再也不会用上,会有这样的夜晚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温热的水沙沙落下,流速恰到好处,能确保每一寸肌肤都能获得浇灌。
其实她不习惯宾馆沐浴露的香味。
上原出来时,顺便把他放在浴室置衣架上的衣服也拿了出来。
黑色的男士内裤被扔在了沙发椅上,活像偷腥男女来不及收拾的案发现场。衬衫倒是找了衣架好好地挂在了外套旁边。这位同意了他唐突的邀约的年轻女性裹着一条厚厚的白色浴巾,她背对着他踮起脚尖把他微湿的长裤挂在了顶柜的把手上,那个位置正好和房间的换气口相对。大约是伸出手臂时动作幅度太大,那条本就包得不太稳固的浴巾一下子滑落下来,在她的脚边围成一圈。
纤细且娇小的身段,从背部看去,透过腋下也能看到丰满胸部的些许轮廓,和她文静乖巧的面貌有些微妙的反差。
他坐在床上,在床头立起枕头,隔开了赤裸背部和白漆木板的直接接触。弯腰捡起浴巾重新围住身体的女孩转身向他走来,屈膝爬上床之后很快倒入了他张开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