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脑洞五)娃娃【末世背景,np】--二十九 - 木 (比较长...6k字!

二十九

特装车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或者更重一点儿讲,有种淡淡的波涛暗涌和平静无事交错的诡异感。

车厢里原本是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就是申屠哲和她。李傲、江城,宋致景都不在了。

混混沌沌,等意识回笼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不可能不奇怪的,人呢?

“累吗?”

嗯?

严格来说这把嗓子不能算多么多么动听的音色,但差是半点不差什么的,这样贴在耳畔,浸着满满的宠护低且轻的说话,就不能更好听了:“有没有哪里痛?”

她微微的动了动,发现自己被抱着坐在申屠哲腿上,申屠哲不是最高的,可一米八三的个头环着她也是足够和足够。应该是异能的关系,先前没在意,眼下这个情景,她贴着闻到一点儿很清爽的味道,就是了那种雨后的树林,空气、草地、树木花朵都干干净净的草木气息,让人非常惬意。

“没有痛..”她摇了摇头,鸦翅般的眼睫柔柔的扑扇两下,抬起那双星子般的眼睛,“腰和..下面..都好酸...”

样貌加成也好,护弱情绪加成也好,申屠哲这么近的低着头看她清泠泠的说腰和那里酸,好不容易才趋于和缓的心脏又咚咚的跳了起来,又重又急的在胸腔里把所有的意志都擂得粉碎,控制不住的就贴上了她薄薄的眼皮,爱怜的一下一下轻吻:“是我不好...乖啊,我给你揉揉...”

他这样说,是真的就覆手到她后腰揉,第一下力道没有拿得稳,怀里这一只“嗯”了一声,马上就轻了去,唯恐再弄疼她那样。

这样的爱护不可能不舒服,她猫咪似的又哼了哼,懒洋洋的伸手上来环住申屠哲硬结实的肩颈,小脸歪到他脸侧颈窝里蹭一蹭,乖得不得了:“你的手变回来啦..”

申屠哲只觉得平生都未这样入坠蜜糖罐中,也只待她要摘星揽月了,必定是张口就全都答应的:“嗯,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啊。”她偎着,细白的手指摸他的肩章带玩儿,“只是很惊讶嘛,木系的异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申屠哲顿了顿,他向来话少,不会表达,一下子没想得到该怎么同她解释这个,顿一顿后干脆和盘托出:“也有区别...我是进阶了的。”

基础元素的异能就是所有人都熟知的五种,金木水火土。在开发出异能的人群中,基础元素系异能是大多数——就比如雷霆的这个小队,李傲是火,江城是金,申屠哲是木,直观的说,六个里面占一半了,更何况,苏睿的“爆破”其实也就是火系的变种,宋致景的“障壁”是土系的变种,细分才挑出来,不说得详细,那就是基础元素系——雷霆的“雷电”和队里没有人有的“风暴”已经是元素系里偏少的,非按大类,这六个人都是基础元素系。

基数大,也就是人口多,同种异能里谁比谁强这种事,就是看进阶了。

进阶,就是有等级差。

同等级的异能有着相生相克的关系,譬如火怕水,但克木,这种。但进阶后有了等级差,相生相克的关系就变得不是那么要紧了,进阶后的火系打未进阶的水系,就不再是“不能打”“被压制”,顶多只能算“不是那么有绝对优势”——所以,对异能者来说,抓住一切可以让自己进阶的机会,就是必背要点了。

基地编整异能者小队,派遣外出做任务,一方面是为了收集物资、了解情报,另一方面也是提供给异能者们进阶的机会,打怪升级嘛,很好理解。

进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时候觉得,整个末世就像是一场面试,所有的人类都被强制参加,然后被淘汰的第一批也是最大的一批成了丧尸,没有直接感染病毒的人类中又选拔出异能者,异能者中又选拔出能够进阶的人,层层往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似乎从来都是如此。

“进阶..了的?”

她含着这两个字,像是不解。疑惑的吐出来,轻飘飘的。

“嗯。”

申屠哲点头,吞咽了一口口水,组织了一下措辞。

“我这个元素..就是木系。木系...不如他们的好。”

木和水在基础元素里,关注度并不高。这两者的显性攻击力都有限,或者,更诚恳一点来说,相比起水的话,木在基础元素里,是最鸡肋的——因为,水系异能伴生治疗和恢复能力,木...没有。

作为基础元素里唯一一个本体是有生命的元素,未进阶的异能者能召唤的枝条在数量、范围、强度上都有限,这直接导致了木系异能者的强制辅助定位,他们几乎不可能独当一面,像攻击系极强的火系、雷电异能者那样一扫一大片;他们也没法像土系异能者那样迅速的变化小范围内的地形,阻断或掩埋什么;枝条也不是刀,不能像金系那样点杀一个死一个。他们的战斗方式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提出来说的,妨碍、捆绑、束缚、绞杀,都需要时间。所以,如果给一个队长选择的权力,在木系和水系的人种选一个做自己的队员,十个队长里有九个会要水系,木和水都不图他的战斗力,选水好歹还能图一个治愈保障。

剩下的那一个队长很明显,就是雷霆了。

“我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是个进阶者。”申屠哲说,他还是那个抱着她给她贴着揉腰后的姿势,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英挺的鼻梁和这侧垂下视线的眼睛,“进到基地里做检测的时候查出来了,可是我能做的和其他未进阶的木系异能者没有区别。”

就是召唤一点枝条,像刚刚上车时那样。

“分队的时候,能当队长的都是进阶者,如果不是,多半也是那一队里最强的,也许还有别的情况吧,很少。”

雷霆就是进阶者,雷电系异能的,进阶者。

“很...”申屠哲卡了一下,她不用想也知道想说什么,“很尴尬”这类的意思,他大概没想出来,直接跳了过去,“我被检测了好几遍,都确认无误说是进阶者,木系的进阶者...当时登记在录的人里面,只有我。”

啊。

真可怜。

木系作为一个默认的鸡肋元素,在异能者人群中肯定是最不受待见的。强者至上,力量为尊,这种歧视链是必定存在的,不用多提——在这种大前提下,如果木系出了一个厉害到不行的进阶者,那么,对所有木系的异能者来说,都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盼头——我现在很鸡肋,但是我进阶了之后就!!!

偏偏相反。

申屠哲被几次检测都认定为进阶者,能做到的却是和所有未进阶的木系异能者一样的程度,那么——

——那么,他们会想什么?

这也太鸡肋,太废了吧。

对啊,原来木系进阶了之后还这样啊……

那有什么用?

……

比没有努力的盼头更糟糕的是努力之后没有更好。

“没有别人了,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木系进阶之后应该要有什么变化。”申屠哲迟疑了片刻,“不对,我说谎了...对不起,其实..我应该是知道的。”

就像先前那样,肢体都能自由的变化成不限数量、不限长短的枝条,在那种变化里,他可以像控制一根手指的弯曲那样控制枝条的来去,甚至硬度。

攻击力不行,是因为速度不够快,力量不够强,硬度不够高,范围不够广。

其实这些他都可以解决了,他是进阶者。

“只不过,我又没有说谎。我没有骗过基地里的人,也没有骗过队长和其他人,刚刚可以变成那样...真的是第二次,之前,在哪里都好,都做不到。”

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啊。

那又得回到末日来临的那一天了。

申屠哲在跑回营地的过程中,是真的没有想得起来。

所以他愣住了。

在慌不择路的、几乎是本能反应的那样一路狂奔回营地寻求同伴的申屠哲,在那个跑出一身热汗的状态下,骤冷得牙根都泛出疼。

本该大家热火朝天的,架起火堆串烤野味,轻松快活吵吵嚷嚷的营地里,没有半点本该有的声响。

他首先看到的还是帐篷,他们是扎好了帐篷、安顿好受了伤的弟兄们之后才四散去打野味的,所以这还在常理之内。

他愣的是这副光景。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血?

——为什么……会乱成这样?

架好的火堆没有在燃烧,反而散得到处都是。帐篷塌了两个,也没有人过去重新顶好。他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背包这里丢着一个那个放着一个,里面的东西从扯开的拉链里掉出来,也没有捡回去……

他咬住自己有些发麻的嘴唇,朝背对着自己蹲着的那个人叫了一声。

“三班长..?”

那个蹲着的人慢慢的抬起脑袋,这个动作才让申屠哲觉得他把脑袋埋得格外的低,一般来说如果蹲着还觉得太高了,大家都会选择换个蹲着的姿势,坐在地上或者干脆趴下,把身体再降低一些,不是吗?

申屠哲倒退一步。

那人转过了头,露出申屠哲认识的那张脸,三班的班长,他……

他在吃人。

申屠哲僵硬的,不可置信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命令自己去看一眼那个被啃得血肉模糊的人——

“排..长...”

“嗬..嗬...”

被血肉糊了一脸的三班长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他起身的动作也非常的不协调,肢体扭曲的幅度非常大,人类不太可能做出这种动作,因为韧带和关节都不允许...

血色一下子涌上了眼。

申屠哲其实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他想了什么呢?又或许是,什么都没有想?

他摸到了什么,可能。没记得,没印象,没在意。

总之,他踉踉跄跄的重新走回到树林里的时候,下雨了。

迅疾的暴雨,打在身上都觉得疼的那种雨滴,噼里啪啦,兜头砸下。

树林在暴雨中淅淅沙沙的响了起来。

他可能走了一段距离,也可能没有。他很累了,也许是本来出这趟任务回来就还没来得及好好的休息,也也许是刚刚把已经不晓得变成什么东西了的三班长脑袋砸碎砸的,反正他很累了。

于是他再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了一棵树上。

然后。

他脑子里升起来一个想法,不太可能是他自己的想法,因为没有来由,不晓得为什么,就好像是突然来了一个谁对他这么说的——“爬到树上去。”

他迷茫的靠在树干上,抬头看了这棵树一眼,发现这真是一颗挺拔又粗壮的树,肯定有不少年岁了。

“爬到树上去。”

他抹了一把刚刚因为抬头而结结实实接了一脸的雨水,又揉了揉眼睛,心想这雨大得简直能把人眼睛给砸瞎了。

“爬到树上去。”

……

…………

他站直,拍了拍这棵树被洗湿了的树干,开始往上爬。

入夜之后,雨势才歇。

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周身冰冷,瑟瑟发抖才对,毕竟他淋了那么久的雨,现在一身衣服还是湿透的了,没有道理不这样。

可是偏偏没有这样。

他坐在一根枝干上,背靠着这棵树粗壮结实的树干,心里半开玩笑的想这树长得真不错,这枝干再粗点,能供他躺下了。

他不觉得冷,也没有觉得热。湿漉漉的衣服很凉,贴在他身上,他什么受寒的感觉都没有,这可真是好事。

他后知后觉的开始想这件事。

他的认知和观念并不支持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就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今天他看到的那些东西——草花也好,被他砸碎了脑袋的三班长也好,都不再是活人了——不需要更多,这个事实,就足够让人恐惧了。

这场大雨把一切都洗得很干净,包括他身上手上的血和其他污物。申屠哲一动不动的坐在树腰的枝干上,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办,营地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其他的人呢?其他人所有人都这样了吗?有没有像他这样活下来也没有出事的人呢?要怎么去找他们呢?

夜幕里申屠哲看不清远处,只能望了一眼部队所在的方向。

不出这个意外的话,其实最迟明天晚饭之前就能回去了,也就是还有大半天的路……

“踏、踏”

什么声音?

申屠哲一愣,反射性的尖起耳朵听。

“踏、踏”

脚步声!

申屠哲心里一动,几乎想要翻身就从树上跳下去,可是一动不动的坐了太久,肢体有些僵硬和麻木,动了一下腿,龇牙咧嘴。

他爬得不算多么高,树木下三分之一的部分没有枝叶,申屠哲只用手按住一条树枝,就空出了一块视野。

他入坠冰窖。

是脚步声,可是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来物。

他一眼看到了草花。

经过这一场雨,草花面上额上的血被冲得干干净净,可申屠哲看见了他拖着的腿,还是一只鞋尖朝前,一只鞋尖朝后,这样的在十来个“人”中走动着。

十来个!

申屠哲含住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然后发现这可能是很糟糕的情况。

草花走动的动作比下午的时候要利索一些,其实这样说很奇怪,可是申屠哲就是感觉他在这种腿脚状态下,走动的动作比下午要利索了一些,移动的速度快了,那种慢腾腾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申屠哲手脚发凉,先前他都不觉得冷,现在竟然打出一个寒颤,脑子里有一个想法在盘踞成型,即便理智疯狂的想要拒绝接受,也依旧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变了。

他把目光从草花身上移开,落到自己手按住的树枝上。突然务必庆幸自己爬到了树上,如果是草花下午的移动状态和速度,申屠哲并不觉得对抗它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事实上也是如此,毕竟他已经打死过一个了——

现在呢?

申屠哲突然间不敢细想了,如果在和它们的打斗中自己受了伤……

申屠哲看向自己的手。

他用这只手捡起了什么东西,砸碎了三班长的脑袋,三班长当时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手脚胡乱的抓挠蹬踢,也只是把手臂上的口袋扯得脱线了,没有伤到他分毫。接下来,那些血就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甚至因为雨下得太久,皮肤都起了一点白褶。

三班长当时也是那种慢腾腾的动作。

如果是现在这样……

如果自己在他们这种情况下对上……

对了。

申屠哲靠在树干上。

先前……为什么会想爬到树上?

“我当时觉得..可能这不是真的。”

申屠哲低声的说,他的动作没有停,不轻不重的揉得她非常舒服,眼睛都半眯起来了,“我只是觉得,应该是运气用完了,该要死在那里了...什么的。我还记得我当时左右都看了看,是真的没有找到什么地方...我想到死了之后可能会变成它们的同类,去吃活人,就觉得死真是一件可怕到说不来的事。我想过很多种死法的,毕竟我们那样的身份,被刀砍死、被枪打死,被炸弹炸死这些..都是很可能的,我不怕这种。”

她玩着他肩章带子的手贴上去摸了摸他的脸,是个很安慰的意思。

申屠哲竟然这么就红了脸,偏麦色的面皮灼烫了起来,本来就垂着的眼睛更是抬都不敢抬了,说话都带出了结巴:“我..我、我就...”

就想和它们拼了。

“后来队长告诉我,那种断片是进阶者必定会出现的状态,有的人马上就能想得起来,有的人不会。我是断断续续的才想起来我再次睁开眼睛是个什么情况...我当时以为我已经死了,是变成那种东西了,脑子里空得一片,想着如果我要去吃人,我自己就把自己脑袋给削下来...没想到...”

没想到一看,发现自己的手都不是手,脚都不是脚。

密密而紧实的树枝,铺散在那一片的地上。申屠哲自己竟然不是倒在地上的,他双腿的部分,那些取代了他双腿部分存在的枝条像是大树的在土壤里伸展的根,牢牢的抓紧地面,撑着他,延展开来的藤蔓枝条简直成林,之前聚集过来攻击他的那些——少说也有二三十只的丧尸们,被这样的藤蔓枝条千百根的穿身而过,还串在上面!

全都死得透透的。

视觉冲击和精神冲击都过强了,申屠哲觉得疼,疼的同时又有种诡异的痒和舒爽。他的意识恢复了,那些枝条开始回褪,从丧尸的尸体里抽出来,往他这里褪。

“啪”“啪”“噗通”“咚”的一声一声,没了支撑力的丧尸尸体们一具接一具的摔到地上,它们都不会再动起来了。

枝条们回到手脚的长度,那棕褐的颜色和粗糙的质感都褪去,重新变回申屠哲所熟悉的手臂手指,腿和脚。

“咚”

这一声,是申屠哲摔的。

他站不住了,重重的磕倒了下去,才恢复的意识又开始混沌了。

好累啊……

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发生过的吗?会不会其实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我最后一点强烈的、异想天开的幻觉呢?

“...在那之后,在此之前。”申屠哲弯了一弯嘴角,终于转过了视线来看她。

看她敷着一层薄粉色的脸颊,花瓣般的嘴唇,清亮的眼睛。

“我再也没有能够那样异变过,我能做到的就和其他所有..未进阶的木系异能者一样,召出几根、十几根树条条,一模一样,没有区别,没有用。”

“可是你看。”他说。

他松开揉着她腰后的手,抬到视线齐平处。

人类的手指。

从指间开始,快速的——瞬间的!

密实缠绕的细细枝条,是他的食指和中指。

已经可以控制到只变化自己想变化的程度了吗?

“我是进阶者。”他说,“没人信我,包括我自己,本来。”

可是现在。

“我是进阶者。”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是很轻,每一个音节里都浸着饱胀的情绪,恳切厚重到分解不出成分,只觉得耳膜都细细的痒了起来,一直痒到心尖尖上去,“不是废物,不会没用......保护你,以后,全部。”

什么呀。

这甚至都不是一个完整没有语病的句子。

可他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展示的动作,上臂抬起,手肘也平,眉骨之前。

树木异变成的食中两指紧紧的并在一起,他看得很深,好像能顺着眼睛一直望进灵魂里去。这个动作,有点像发誓时举起的手势,又很像....

敬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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