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胖娃娃难受的动了下。
姜瑜知道这趟路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很是辛苦。
“阿宝,起来。”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唔。”怀里的小男孩踢了下小腿,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娘?”
“这路不平,睡了也叫人不安稳。”握住阿宝揉着眼的小手,姜瑜柔声道。“晚会儿就到客栈了,那时候再睡吧。”
“嗯,听娘亲的。”阿宝乖巧道,小嘴却是噘了起来。“可我好困啊娘亲。”
“乖,再忍忍吧。”
姜瑜说着,掀起车帘。
外头残阳菊红似火,天边薄云缠卷,暮色如烟似雾,不知怎地,姜瑜心下不安,眼皮子抖动,正欲收回视线,外头惊马声起,还来不及理清发生了什麽事儿,一个人影已是窜入了车内,霎时间,鲜血味扑鼻而来。
阿宝被这突如其来冒出的男人给吓得嚎啕大哭。
外头车夫却好似不知其事一般,道。“适才有只狐狸突然冲了过去惊到了马儿,夫人与公子可还好?”
姜瑜尚且因这变故而目瞪口呆,此时才回过神来。
定了定,一面小心翼翼揽着阿宝往角落靠去,一面回道。“无事,只是劳烦车夫再快些可好?我儿怕是有些暑热。”
“那没问题,只是夫人和小公子可要坐稳些。”
“劳烦您了。”
“娘……好可……”被姜瑜捂住嘴的阿宝,泪眼汪汪,不明所以,眼里的恐惧却是没有半分减少。
“阿宝乖,别哭了。”姜瑜的声音很轻,也很低。“没事的,阿宝现在还在梦里呢,把眼睛闭上,等会儿睡醒就没事了,嗯?”
“阿宝最是听话了,乖,快快睡,等到了客栈娘再叫你。”
一面哄着阿宝,一面拍着他的背,小孩原本就昏昏欲睡,此时听了娘亲的话,倒是真的闭起眼睛,安静了下来。
姜瑜的声音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似的,落在那卧倒在车板上头的男人耳里,身子微微动了下。
确定怀里的阿宝沉沉睡去後,姜瑜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倒在地板上头,用黑布遮去了大半面容,只余一双微闭的双眼和紧皱的双眉在外头的男人。
这是……她的攻略对象?
将阿宝放到铺了软垫的摇篮里头,姜瑜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素手正要触碰到男人时,男人锐利的双眸却是陡然睁了开来。
眼神炯炯,又哪里像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这位……”一阵惊吓後,姜瑜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问了个不怎麽着调的问题。“大侠可还醒着?”
“废……话……”男人说话时,就会扯动胸前至肩颈的刀伤,饶是他一向自许耐力过人,此时也不由得疼的龇牙咧嘴。
“那……大侠是否下……”眼刀飞来,姜瑜识相的闭上嘴。
“要不,我先帮您包紮一下?”
“你……会包紮?”
原本是不会的,可独自带孩子成长的这几年来,姜瑜可以说什麽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会了。
一个丈夫没有归家,独自守着孩子的女人,在农村里的生活,不可谓不辛苦,也幸好姜家村的人都是看着姜瑜长大的,骂也是骂上京赶考後就不知所踪的牧平远,对她还是多有照顾。
“是,略为会些。”
男人沉默片刻。“你来吧。”
姜瑜点点头。
她将四周看了遍,唯一可以拿来做包紮用的,似乎也只有拿来包盘缠的那块布料,虽说财不露白,但从那男人虽是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仍处变不惊的气度看来,该是不会与她争这些许钱财的才是。
姜瑜下了决定,正要将布包解开,突然,外头的车夫丢了袋东西进来。
姜瑜拧眉,伸手拿过布袋拆开,里头却恰好有一匹乾净的细布,还有一罐该是疗伤用的药品。
姜瑜心一沉,警界的眼神看着车外。
“那是我的人。”姜瑜倏然回头,就见男人眼神闭起,靠在车板边,脸色苍白,额上有颗颗冷汗冒出。“你……咳、咳咳,不用担心。”
姜瑜闻言,咬住下唇,直到感觉舌尖尝到一丝甜腻的血腥味儿,才紧了紧手里的药罐子。
面色平静。
将男人的伤口处理好没多久,马车便驶到了客栈。
姜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马车内的男人,还有马车外的男人。
她甚至连这男人的身分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只有,眼前这人是她的攻略对象,十有八九错不了。
可是当下这情况,实在令人为难。
马车一停下,阿宝便醒了。
胖胖的手指困倦的揉着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睛,不曾想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香香暖暖的娘亲,而是男人如鹰如隼的目光。
阿宝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嚎。“娘──”
姜瑜听到儿子的哭喊声,赶紧停下收拾软细的动作,一把将人抱了过来。
没等姜瑜安抚儿子呢,就听的外头卷帘掀开的声音。
姜瑜先於意识之前,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儿子的脸往自己怀里塞,才转过头。
车夫的脸有大半掩在斗笠之下,加以时近黄昏,背对着光影的脸庞朦朦胧的未能看的真切。
不过姜瑜却能感觉到,那朝自己扫过的一眼,又湿又冷的目光像蛇一般,无端叫人自背脊窜起一股寒意,惊恐非常。
“将……公子,属下已将客栈打点好,这就立刻返京。”
“唔。”被称作公子的男人,眼皮子懒懒的掀了掀。“不急,明早再启程也是一样。”
“不……公子您的伤……”说到这里,顿了顿,眼角余光瞥向姜瑜。
姜瑜识相的抱着儿子坐到角落,低声安抚着还在啜泣着的阿宝。
“属下已经要客栈备马,即刻赶回京城,往返约莫明日就能将葛神医给带来。”
说完,朝着男人拱手一揖,对着姜瑜道。“这位妇人……我们公子便先请您照顾了。”
姜瑜半晌才反应过来,车夫口中的妇人正是自己。
将拒绝的话咽下,姜瑜缓缓的点了点头。
男人的视线几不可察的,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