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桐把乔弦拽进医院,跑前跑后忙完了手续,陪着见医生看诊,又去挂了个吊瓶。输液室里疏疏落落几个人,乔弦精神乏乏地靠着椅背,左手背的输液管连着挂在铁架上的药水瓶子。外面的雨下起来,从窗户向外看几乎全黑了,只有商铺霓虹灯牌或红或绿地亮着,偶尔车辆飞驰而过,碾上积水处,迸溅出映着车灯橙黄的水花来。
乔桐看他恹恹地盯着输液瓶里一滴滴落下的药水,像是被水淋湿的猫一样无精打采,漂亮的少年实在是可怜又可爱,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
乔弦瞪了她一眼,胆子越来越大了。
“晚上还没吃饭吧?我去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别乱动把针扯了,有什么事叫护士帮你。”乔桐叮嘱几句,要了个纸杯到饮水机接满温水,放在他右手边,打着伞走进雨幕里。
乔弦盯着她的背影,少女纤秀轻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沉沉雨夜中,他的目光仍久久停驻在那个方向。
好冷啊。医院的阴冷和雨水的湿冷,本不该出现在夏天的冰凉。
好静啊。药水一滴滴缓慢落下,有节奏的声音清晰可闻,护士和病人走动谈话的声音仿佛都发生在遥远的彼方。
为什么刚才她还在时什么都没感觉到?
那种温暖,一旦拥有过,原本习以为常的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了……
他开始觉得她走的每一秒都漫长起来。她怎么还没回来?雨这么大,地上很滑,又看不清路,他不应该让她出去的!
就在他越想越焦急,恨不得拔了针头出去找人时,房门被推开,乔桐拎着两个塑料袋进屋,发梢还滴着水。
乔弦的眉立刻就皱起来:“怎么了?你不是打伞了吗?”
“哎别提了。”乔桐坐到他身边,看了一眼药水瓶子,已经少了三分之一,“风实在太大,回来是我拿着袋子,一时没抓稳伞就被吹翻了。”
乔弦的眉越皱越紧,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他实在不是那种把关心时刻放在嘴上的人。
乔桐没注意到别扭的弟弟正在艰难地内心挣扎,她打开袋子,取出一个三明治,特意撕了包装纸再递给他:“先吃点东西。”
“我又不是病得生活不能自理了。”乔弦轻哼一声,从她手里抢过热咖啡自己插上吸管。
乔桐啼笑皆非,她不过是怕他一只手不方便而已,这家伙想到哪儿去了。她吃起自己那份三明治和咖啡。
过了一会儿,雨势逐渐转小,窗户已经被雨打满了一道道水痕。乔桐又出去一次,借了水果刀回来,她另一个塑料袋里装着刚买的橙子。
刀切开橙子,清香酸甜的汁水溢出,假寐的乔弦立刻睁眼转了过来。乔桐把橙子切成薄薄的十几片,还给了旁边挂药水看动画的小孩子一份。
渐小的夜雨不再鼓噪,雨声轻柔而有节奏,听得人昏昏欲睡。
乔弦皱着眉醒来,室内灯光柔和,方桌上乔桐的手机震动着响起一首歌的前奏,而她的人还在他旁边睡得人事不知。他在人声演唱惊扰他人前快速按掉手机闹铃。
想也知道是乔桐担心睡觉错过他拔针,估计着点滴速度设的闹铃,乔弦抬头一看,药水瓶子剩的不多了,他凝视乔桐恬静柔和的睡颜,把散落的发缕拨到她耳后,一滴滴默数着药水的落下,只觉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
点滴流完,乔弦也不叫护士,自己用棉签垫着利落地拔了针头,乔桐还在睡——侧向他这边,白皙脸颊上压出浅浅红痕。
没有人往这边看。护士在奋笔记录,仅剩的病人打着盹儿,陪同的家属不是盯着药水瓶子,就是看手机。
耀眼张扬的美少年俯下身,快速而轻柔地吻上她的额头,而不是一直盯着的唇。
现在还不行,但未来就是他的了。
是她自己跑来招惹人,被抓住也是咎由自取。
“乔桐,”他轻晃她,“醒醒,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