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凤鸣鸾带着薛采凝来到一座监狱中。
监狱之中每个牢房里均三三两两的关着女人的魂魄,她们身上散发着黑色的怨气,或浓或淡。薛采凝压抑着好奇心,老实地跟在凤鸣鸾的身后,眼睛却在偷偷地瞟向两边。
穿过几道门走进监狱最深处,这里是单独关押魂魄的牢房,守卫森严,每隔一扇门,左右两面墙上会印着符咒般的标志。
凤鸣鸾跟其中一个守卫说了两句话,守卫便领着她们二人来到一扇门前,他抬手,一串符号自他手腕处有意识般窜了出来,钻进门中。几秒钟的时间,大门上呈现出和墙上一样的记号,散发着紫色的光芒,然后薛采凝便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进去吧。”凤鸣鸾领着薛采凝跨过了门槛。
房间里面幽幽亮,没有阴森,反倒凄凉。
一个浑身散发黑气的魂魄就坐在地上,她的手脚都上了锁链。由于黑气太浓,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望见房中的魂魄,薛采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鸣鸾,认识她吗?”凤鸣鸾站在魂魄面前,她的一声呼唤,让薛采凝背脊发凉,因为她感觉到那个魂魄在盯着自己,用充满怨毒地眼神。
“鸣鸾姐,我怎么会认识她。”来到这里之后,她最熟悉的人便是凤鸣鸾。
“你应该知道她的,”凤鸣鸾顿了顿,“她叫薛采星。”
“什么?”薛采凝一惊,她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自己魂穿过身体的女子。
“鸣鸾姐,这是玩笑吗?”薛采凝走近薛采星,想要仔细辨认她,才俯下身,薛采星猝不及防地伸出自己黑漆漆的手要去抓薛采凝。
“为什么……为什么……”薛采星落了个空,只是朝薛采凝伸手,开口反复道。
“什、什么为什么……”饶是薛采凝上辈子作恶多端,现在也被薛采星吓了一跳。那重重的怨气朝她飘来,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为什么不肯帮我报仇……”黑气中,薛采凝看清楚了她的双眼,怨恨和不甘让她的眼睛散发异样的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薛采星盯着站在面前的女人,拼了命向前伸手挣扎,要不是有链条锁着,恐怕这时候已经扑到薛采凝的身上。
“我、我怎么对你了……”薛采凝情不自禁往回缩着身体,有些惧怕地问到。
“为什么不肯为我报仇、为什么……”薛采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怨愤和不甘心让她的怨气又增强了一分。
“她是看客之一,原本待在中层牢房的,因为全程目睹了你在她前世的行为,昨晚被关到了这里。”凤鸣鸾开口了,她站在身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的女人,“因为她的怨气不减反增,上面没有办法帮她消减怨气,三天后,她要被带到灭魂台。”
“那会怎样?”
“会魂飞魄散。”听不出凤鸣鸾的情绪,仿佛习以为常,“她们被关在这里只是为了防止在外面作恶,扰乱秩序,然而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怨气有限。你的任务让薛采星的怨气骤增,无法再投放到别的世界。为了不打破平衡,所以上面的人决定散了她的魂魄,只要她的魂魄散了,剩下的怨气再分散给能清除它们的人身上就行。”
“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定……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薛采凝的心中一阵慌乱,若知道还有这样的规定,她一定宁可自己的魂魄散了,也不会接受任何任务。
“我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帮助她们消了怨气。”凤鸣鸾看向薛采凝,“不过我判断错了。”
“为什么……”薛采星仍旧重复问着“为什么”,言语里的凄凉让名字只和她一字之差的薛采凝呼吸一窒,曾经的自己也用这样的语气对空气喃喃自语,为什么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她原本的幸福就这么被轻易夺走。
就在薛采凝失神之间,一团黑气朝她袭来,凤鸣鸾及时拉开了她,却还是沾染到一丝污浊。痛苦绝望的心情就这样排山倒海而来,漫卷薛采凝的全身。
薛家祖上为大凌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曾获封镇国公,然而官海沉浮时有变,历经五代皇帝后,只有薛成仁凭着自己的军事才能先任镇守边关的将军,后又出任兵部尚书。薛成仁膝下只有一女,名采星,自幼聪明伶俐,因为从小就混迹在武将之中,所以喜好武艺和兵法,和大家闺秀完全沾不上边,加上又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自小就有些无法无天,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鳖虾,被罚也是知错不改。本该是假小子的她,却因为一次宫廷宴席发生了改变。薛采星嫁入摄政王府的三年前,皇宫内的一次宴席上,让她偶然遇见皇帝的叔叔叶惊寒,心中惊为天人,情根暗种,自此努力改掉身上的恶习,真变得如大家闺秀一般,入得皇太后的眼,下旨赐婚。
虽然未同叶惊寒见过几次面,薛采星却一直笃信自己能和他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夫妻,怎料成婚的前两日,叶惊寒在宫中遇见了自己侄子藏在殿内的楚楚,一见钟情,不但不顾礼教地占有了楚楚,更放话愿和自己的侄子共享一个女人。成亲当日,只因为楚楚前一晚的吃醋,叶惊寒便将新娘扔在了婚房不管不顾,自己却在宫内同楚楚享鱼水之欢。
薛采星明白自己不可能独占叶惊寒,也接受夫君有其他女人。然而这个男人对她不仅没有一点情义,甚至为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让她在新婚第二天就成了上京的笑柄,全然不把这个拜过堂的妻子放在眼里,让她怎么能不嫉妒愤恨?
她一有机会便进宫探望当了皇后的表姐,有意无意地打听楚楚的消息,之后从太监宫女的嘴里得知了楚楚被藏匿的地方,没曾想找到地方的时候,自己的夫君竟和那个女人白日宣淫,更为了护着那个女人而不惜羞辱自己。
她不明白,楚楚样样不如自己,为什么偏偏又能得到叶惊寒全部的宠爱。直到在路上遇到的一位老嬷嬷告诉她,她的出生便决定自己永远不能得到叶惊寒的爱,因为她是命中注定的配角,而那个楚楚,则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