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菁心情明显不好了。
石霖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儿,回想刚才车上的压抑空气,猜测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刚才没有拒绝的人是王梓菁,同时也是她明显气压变低,反倒是余晴对他横插一脚没有过于抵触。
他看向前,视线在余晴冻得发红的耳朵和拿在手里的帽子跟围巾间来回打转,忍不住好奇:“你不冷吗?”这女人在王梓菁关上门的那一刻就直接扯掉了帽子和围巾,转身便往别墅区外走,身上能御寒的东西除了那身大敞无扣的厚呢子大衣好像也不剩什么,靠山多树的别墅区吹起风来冷得要死,石霖拉了拉已经没有拉升空间的羽绒服拉链,又把领子往脖子那儿掖了掖,果不其然听到铁处女比平常低八度的回答。
“不冷。”
还带着鼻音。
难以理解。
石霖掏出手机准备叫车,app搜索了3分钟显示最近的车在八公里外,刚准备按下打表来接就看到手机的电量从50%直接显示低电压关机,再怎么按开机键依然毫无动静。冷风吹得他耳朵发疼,他捏着冰凉的手机连发火的心思都没了,心里直后悔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跟着过来。
真的太冷了。
所以石霖现在不太想深究铁处女到底发什么神经,只跨步追上从背后拦住她的腰让她不得不停下来,一只手伸进余晴的口袋四处摸索,试图直接找到铁处女的手机。但是除了一个崭新的钱包什么都没有。
“你的手机呢?”石霖维持着从背后搂住余晴的姿势不动,盯着钱包里仅有的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半晌,终于忍不住侧头问身前的女人。
“没带。”过于亲昵的姿势让少年温热的呼吸直接喷到脸颊上,她有些不适应地偏偏头,“手放开。”
最后一线希望被浇灭的少年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把钱包落回余晴大衣口袋,松开手走到一旁的路沿上坐下来,瞪着余晴说:“我不走了。”
余晴闻言就要转身,但背后飘来的话又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我要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不管我有没有因为高烧被送进医院责任也全都在你,这一路上都有监控,我爸随便调一下都能知道是德才兼备的余老师在大冷天把自己的学生扔在这种山路上……”
“再往前走一公里有酒店。”余晴看着眼前的小崽子刷的一下站起来越过她往前走,又直直停在岔路口转过头回来盯着她不说话,心里只觉得好笑:“右边。”
甫一踏入酒店温暖的空气便将人包围,酒店特有的熏香很快就让人放松下来,石霖准备瘫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就去让前台叫车,但余晴直接无视了休息区径直走向酒店前台,直到前台小姐微笑着递上套房门卡他才确信铁处女是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一晚。
“需要给您把房间换成双卧套房吗?”前台小姐看了一眼跟在余晴身后明显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向余晴提议。
“不用了,麻烦帮他叫辆计程车。”余晴把门卡和钱包放回口袋,抬头对前台后的人讲话:“酒和冰块还是和以前一样十分钟后送到。”说完转头走向电梯,完全不去看身后的石霖。
石霖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跟上,同时也没忘让前台不要再叫计程车,前台小姐工作多年类似的逸闻也见过不少,轻咳一声打断身边新人探究的目光,催促他们回到岗位。
石霖原以为会和余晴在房间门口僵持一会儿,铁处女却出人意料地直接放他进了房间,他以为是示好,然而她进门后却并没有理会他,只脱下外套用衣架挂好后便靠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了,石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他们走过来的地方。
从前庭到后院几乎所有的灯具都被打开,整个房子像一个发光的灯箱,在布局分散的别墅区异常的显眼。
同性恋吗?石霖满脑问号,可余晴和王梓菁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情愫的涌动,他所感受到的氛围甚至比她们表现出来的还要疏离。
思维还没有被理顺房间的门铃就被摁响,他赶在余晴起身前走上前开门,侍应生推着餐车走进来,在茶几上摆好冰块和酒杯,将威士忌开瓶后放好便退出了房间,整个过程目不斜视,甚至没多瞟一眼在房中格格不入的石霖。
余晴坐起身,用冰夹给两只杯子分好冰块,再分别给倒上酒,拿过其中的一杯靠回沙发上小酌。
石霖理所当然以为另外一杯是自己的,正准备端起来就被她出声制止:“不要喝。”
他自然不会乖乖听话,照样递上嘴喝入一大口,辛辣的塑料味灌满口腔,想吐又没地方吐只能硬生生咽下去,石霖将酒杯放好,忍住干呕的欲望回看她:“怎么?因为我未成年?”
“因为那杯不是你的,要喝自己去吧台拿杯子。”
这答案倒是有点出人意料,石霖倒也没有自虐的想法,他将酒杯放回原位,走到余晴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她起身又给刚才的杯子倒上酒,也没有重新换一杯意图。
“你到底是把自己当老师还是不把自己当老师?”他终于憋不住问她。
“很重要吗。”余晴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到见底,又加入冰块给自己倒满,端着杯子重新坐回沙发上,视线重新回归窗外。
石霖听不明白,只是他骨子里写着刨根究底:“你做什么都像是为了别人。”他回头瞥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围巾和大衣,又掉头看她:“但是又不那么痛快。”
铁处女愣住,这番话倒是第一次听,她终于将目光投向他,酒精让她的话比平常多了不少:“因为这是别人的人生。"她看向他的眼睛依旧像死灰一样,“我赔给他而已。”
“然后把别人的人生活成这样?”石霖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种自我感动,“这个人泉下有知一定会感谢你。”
“那可真是受宠若惊。”石霖第一次在余晴脸上看到类似于笑容的表情,但依旧没能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生动起来。“我还以为自己永远只会被人憎恨。”
对话到此结束。铁处女看起来并不想深入交流,石霖也找不到话题继续下去。房间里的暖气烘得人懒洋洋,他也懒得大半夜顶着冷风再坐车回家,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又尝试按了开机键,终于是顺利开机了,短信一瞬间被妈妈的信息塞爆,一次性下拉到底部发了条说今晚不回去便去开了游戏。
操作着角色的间隙用床头的座机给前台让对方送来充电器和换洗衣物,小少爷对酒店熟门熟路仿佛这房间是他开的,出钱的人倒是没太在意,撑着脸看着窗外神游太虚,房内很长一段时间只剩游戏的背景音。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少年人,石霖结束最后一局关掉游戏,抬眼看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余晴:“你说现在的人生不是你的,那你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问完觉得这个问题太傻,刚想挥手让她别理,对方却开了口。
“可能在黑社会的地下赌场收债,或者在红灯区逼着女人卖淫。”神色平淡如常,看不出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
石霖气笑了,这种明显把人当傻子耍的回答真亏这女人好意思说出来,他懒得继续对话,抓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准备洗澡,连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铁处女似乎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手上的酒杯倾斜,酒水摇摇欲坠即将洒在她身上,他有些受不了地走过去给她拿开放在茶几上,视线扫过她的脸忍不住停留了一会儿。帽子拿下来之后长发散开让她的五官也柔和下来,中性感减轻不少,女性的味道开始占领优势。石霖视线下移,目光所及一片平坦,也不知道是先前垫起来了还是现在给绑起来了,好奇心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又在摸上余晴胸部的前一秒停下。
太下作了,他不想变成闷声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