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住给我吃
爱上一个人？像父亲那样？一直到死都在为一个女人而活，甚至临死前说的最後一句话都是让女儿长大了照顾母亲？
呵呵……
抱着痛哭的孟妮娜，易瑶心冷如冰。这辈子，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妮娜决定结束和金主的关系，带着母亲离开这座城市，离开不小心爱上的男人，怕她经历相同的痛苦，所以跑来劝她。
她很感激，感激妮娜在这麽痛苦的时刻还关心着她。
“你放心，最多这一年，只要宁月琴拿到《月之音》的角色，我不会再把自己的身体当筹码。花钱去玩男人，倒是还有可能。”
孟妮娜破涕而笑，“为什麽什麽事到了你这儿，就像吃碗面一样轻松？搞得我好像小题大做一样。不过瑶瑶，我真的不明白，这麽多年你妈妈从来没有照顾过你，甚至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儿，害你从小多受了那麽多苦，你为什麽还要为她牺牲你自己？”
“我不是为了她，我也不觉得这是种牺牲，这只是交易。”
送走妮娜，易瑶一拍额头，拨了一个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看了看时间，易瑶决定还是跑一趟，另外还要处理裙子的赔偿问题。
抱着一堆乾洗完的衣服打开房门，客厅里一如既往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衣物。有时她真的分不清隋若水是不修边幅还是有洁癖，说他不修边幅吧？他每次出门都会换衣服，哪怕是出门买瓶水。说他有洁癖吧？客厅就算乱成战场他都不会动一根手指去收拾。幸好自从那次差点火灾後，隋若水就被勒令严禁开夥，否则这间房还不知道会乱成什麽样。
一通收拾，易瑶险些连腰都直不起来，刚将自己抛进沙发躺着歇会儿，就听见房间里唯一的卧室门响。
易瑶头也不转，闭目休息。
她不睁眼是有原因的——隋若水在家喜欢裸奔。刚开始的时候她来之前都会打个电话看他方不方便，後来撞见几次他的光屁股蛋蛋後，她就放弃了。她该干嘛干嘛，他想干嘛干嘛。
“吭哧、吭哧。”
什麽声音，怎麽像是……忍不住好奇地睁开眼，“哎喂！隋若水！”她第一次见人干吃桶装面的面饼！难怪之前收拾的时候发现速食面的盒子都那麽乾净，调料包都没用。
隋若水直直地望向她。
“呃……”因为隋若水喜欢裸奔的缘故，所以这几个月间的几次碰面她都刻意地不看他，脑子里对他的印象就是脾气古怪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这会儿猛地与他对视，她才知道为什麽这麽个怪人，他那个以吝啬出名的老板却愿意免费给他提供住处，还贴钱让她给他整理房间。
齐肩的棕褐色长发如丝般顺滑，衬得他雪白的肌肤宛若白瓷，希腊神像雕塑般深刻立体的五官，即使是淡淡的表情也给人强烈的侵略感，俊雅的剑眉下是一双大而深幽的眼眸，深灰色的瞳色隐隐透着浅浅的冰蓝。一眼望上去，与其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如说是个行走的杂志封面！
简直就是为镜头而生的容颜。
易瑶有些紧张地垂眸移开视线，可男人修长挺拔黄金比例的无暇裸体一入眼，简直令人晕眩……
“甚麽事？”
听到隋若水发音奇怪的汉语，易瑶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刚刚想说什麽，“你……你喜欢干吃面饼？”
“不稀饭。”
“……”易瑶突然好想笑。隋若水的发音到底是谁教的？刚刚被他神只般的外型秒成渣的自尊心可谓瞬间复活，“不稀饭你干嘛只吃饼。”
“不嫩住。”
心情大好的易瑶起身从他手中拿过速食面，打开厨房的灯，熟练的打火烧水。坦白说，她也没什麽烹饪的天分，但煮面是她最拿手的生存技能之一。小时候，每当爸爸不在家时，她就靠煮面绝技填饱肚子。
几分钟的时间煮好面，易瑶盛出面准备端出去，一转身就见光裸的隋若水正赤脚站在厨房门口，一身雪白刺得她发晕。
“你好歹穿条裤子行吗？”她知道对於模特来说，展现身体的美是工作之一，可她给不起钱，他把他的美揣兜里行麽？
“不嗖否。”
“……”好吧，这是他的住所，她闭嘴。将面端到桌上，示意他坐下吃，易瑶则拉了张凳子坐在另一边。她得等他吃完把垃圾扔出去，否则这碗汤要在这放一个星期，那整间房子都会变得“有滋有味”了。
“咕噜咕噜……”一阵奇怪的响动。
隋若水停下筷子。
易瑶揉了揉肚子，这才想起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她非常耐饿，大脑甚至已经达到了无视“饿”这种感觉的地步，所以只要在学校，一到饭点小艾就会喊她一起去吃饭。
“还有吗？”易瑶指指碗。
隋若水低头看了看，将剩下的半碗面推向易瑶。
“不是，我是问你这还有速食面麽？借一桶我下次还你。”
“美幼了。”
易瑶轻叹一声，单手撑着小脸，朝隋若水怒了努嘴，“那你快吃吧，吃完我好去吃饭。”
谁知隋若水一听易瑶这话，反倒彻底不吃了。
“你，住给我吃。”
“啊？”
第14章
爽快地付了现金赔给租衣店换回自己的学生证，一出门易瑶就瘪了瘪嘴，她果然是个过路财神命，钱这玩意儿总是在她手上还没混个脸熟就进了别人的口袋。真要计算起来，她现在完全是负资产，给隋若水收拾房子的酬劳已经预支了，现在还预支了一个月“厨娘”的薪水。不过，她真心对她的厨艺没信心，希望隋若水吃过她的手艺後不要找她退钱。
宁月琴已经近十天没有任何工作了，如今流行的都是青春偶像剧，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女在银屏中你方唱罢我登场，能够出演少数中老年角色的演员都是旧时红星，哪里轮得到宁月琴这种连脸熟都算不上的女演员？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
“瑶瑶，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妮娜跟你说了吗？”易瑶回宿舍拿了衣服正要走，艾棋打了饭回来，看见她便问道。
“说了，我支持她的所有选择。”
“可是我不放心，汪旭风不会那麽轻易放妮娜走的，妮娜说汪旭风明天晚上约她在×京吃饭，她准备到时摊牌，我们去看看吧。”
“……好。”她没有见过妮娜的现任金主，不知道那是个什麽样的人，但艾棋会担心一定有原因。
回到酒店，裘易行已经洗过澡穿着浴袍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她紮着马尾一身休闲运动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时而妩媚动人，时而清新可人，单独两种气质都很常见，但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都展现的如此自然如此不带任何修饰痕迹却着实不多见，也着实……诱惑男人。
“怎麽？不喜欢？”裘易行扫了眼沙发另一端的几个衣袋。
“呃……买给我的？”她之前看是看见了，还以为是他的衣服，想着要不要给他放衣柜呢，後来急着出门就没管，没想到是买给她的？
“试试。”
“不用了……谢谢。”除了男同学送的生日礼物，这还是她成年後第一次正式收到男人送的东西。
“……”男人不怒自威地看着她。
易瑶咽咽口水，乖乖地拿起衣服走向卧室。
“你要去哪？”磁性的嗓音带着微微的笑意。他喜欢她的识时务，也喜欢她乾净不做作的小表情。
易瑶停下身形，一颗心悬在半空，听着身後男人靠近的脚步声。
温热的呼吸轻喷在耳後，两只火热的手掌伸入宽松的运动服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身体，温柔的动作，轻松的语调，亲密的距离，甚至让她有种自欺欺人的错觉——他并非一个陌生的金主，而是一个珍爱她的男人。
转过身丢下新衣，微微垫脚揽上他的脖颈，主动献上双唇，“我还是喜欢你……粗暴一点。”
男人黑瞳一缩，右手托起她的娇臀抱起，大步迈入卧室。
不多时，压抑的呻吟和重重的肉体拍击声从大敞的门内传出。
她不要令人迷醉的快慰、不要任何可耻的肉欲享受、不要温柔、不要错觉！她要疼……要让疼痛提醒她——至少灵魂，至少灵魂别堕落。
“呃啊……”
10月25日，星期日，阴。
不知道妮娜和汪旭风约了几点，易瑶和艾棋只好从五点半开始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盯着门口。一直等到快七点，才见妮娜穿着一件薄款的风衣明艳娇丽地款步走进。易瑶和艾棋对视一望，她们三人年纪相仿，但妮娜身上的浓浓风情远非同龄女孩可及。可是，如果有的选择，她们相信妮娜绝不想要这样的风情。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一个油头粉面公子哥模样的年轻男人走到了妮娜身边，揽着她的香肩坐下。
“什麽？老子包养你个臭婊子花了那麽多钱，你现在跟我说要走？”
公子哥高声一句，让整个大厅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孟妮娜身上。易瑶和艾棋同时起身，但见妮娜跟公子哥说了什麽，公子哥似乎情绪稳定了点，两人又重新坐回座位。
五分钟後，两人见妮娜欣喜地看着汪旭风，不禁心头一松。随後汪旭风与妮娜先後起身，走向通往二楼VIP包厢的楼梯。
汪旭风还定了包厢吗？
“瑶瑶，我觉得不太对。”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妮娜下楼，艾棋紧张地说道。
易瑶果断拨打孟妮娜的电话，却是关机状态，犹豫了一会儿，“小艾你呆在下面，我上去看看。”
“不好意思小姐，您要是忘了房号，最好让朋友出来接一下您。”楼下的服务生尽职地拦下易瑶。
易瑶回头看了眼一脸焦急的艾棋，心头一转，冲着二楼喊道，“姓孟的你给我出来！我看见你了！你有脸勾引我老公没脸见我吗？姓孟的！”
听到她这麽喊，如果妮娜没事，妮娜就会出来打发她走，如果妮娜有事……也会有人出来！
几秒钟後，汪旭风从一间包厢走了出来，易瑶二话没说就挤开服务生闯上楼直冲包厢。
“妮娜！”一闯进门就见妮娜不省人事地躺在沙发上，易瑶刚要上前便被汪旭风拽住头发扯倒在地。
易瑶咬牙怒视汪旭风，掏出手机便要报警。
汪旭风抬脚踢飞易瑶手中的手机，正要踹向易瑶的脸，房内却响起一声清晰阴沉的冷哼。
“安、安哥对不起，我马上处理好。”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巴结一下安哥，居然莫名其妙冒出个臭女人！
易瑶这才发现包厢里还有其他人，一个有些面熟的乾瘦中年男人和……上次拍卖会和裘易行在一起的年轻男人！
安哥？
安经纬！他就是安经纬？
他们为什麽会在这里？
汪旭风拽着易瑶的头发就将她往房外拖，易瑶忍着痛起身肘击汪旭风腰侧，随後撤步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躬身施力就将汪旭风摔了出去，可这时，几个彪型保安也冲了进来。
“我朋友已经报了警，你们最好让我带人离开，否则——”易瑶急忙狠道。
“呵……否则？否则如何？”安经纬挥了挥手让保安们出去，然後点了根香烟，不羁地抽了一口。右手夹着香烟，左手把玩着金属打火机，表情慵懒而不屑。
易瑶盯着中年男子，毫无惧色，“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冯副市长跑到邻市出入高档酒楼，影响不好吧？”
中年男子脸色一黑，他管辖的市内都没多少年轻人认识他，来到邻市居然被人一眼认出！乾咳了两声，他压着嗓子说道，“你认错人了。安董，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有机会再谈吧。”说完，也不等安经纬开口，低着头就匆匆离去。
“安哥，冯副市长他……”地上呲牙裂嘴的汪旭风急道。冯远是安经纬请过来“潇洒潇洒”的，前两天的聚会上明显对孟妮娜有兴趣，他今天专门把妮娜叫过来就是给安哥做人情的！
“闭嘴！”安经纬捻息手中的香烟，深褐色的眼眸中暴戾翻涌，片刻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看着一身狼狈、黑发淩乱却神情坚毅的女孩轻吐三个字，“你赢了。”
第15章
周一，易瑶和艾棋逃了课，匆匆忙忙地帮孟妮娜母女收拾好行李，送上了飞机。看着孟妮娜红肿着眼睛一步三回头，艾棋忍不住捂住嘴堵住哭声，却堵不住双眼汹涌而出的泪水。
“瑶瑶，为什麽？为什麽妮娜要遇到这些事？”等到妮娜消失在视线中，艾棋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懑。
“……回去休息吧。”易瑶转身，静静说道。
“瑶瑶……”看着易瑶安静的背影，艾棋不禁更加心疼。昨晚她和妮娜对哭了大半夜直至睡着，而瑶瑶就是这样静静地守着她们。半夜醒来，她们身上的棉被盖得严严实实，瑶瑶却仍是单衣在床边坐着。昏黄的小夜灯照着她清雅美丽的小脸，一双星眸如夜空般宁静，没有悲伤、没有怨怒，却让人想上前拥抱住她，又怕惊扰她的安宁。
妮娜曾经说过，认识瑶瑶七年，从没见过瑶瑶哭，可有时她不哭的样子却看得别人想哭。
“瑶瑶，那些男人不会把情妇当人看的！就算我求你了，不要再做下去了！是我该死！我怎麽能把你带进来！瑶瑶！别恨我、别恨我……”
拿着摔碎的手机，易瑶回想着妮娜的哭求。恨她？她怎麽可能恨妮娜。她只是觉得自己可耻，可耻的没有资格做小艾和妮娜的朋友。
当妮娜为生存被迫出卖身体的时候，她却主动把自己送上了陌生男人的床；当妮娜艰难地挣扎想摆脱残酷的命运时，她还在想着如何用身体换取更多的筹码。
可是除了身体，她还有什麽？她拿什麽来帮宁月琴？如果宁月琴就这样被她苦苦营求了一生的演艺事业淘汰，那为了宁月琴的梦想付出了所有的父亲算什麽？那她……明明有父母却像孤儿一样长大的她，又算什麽！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麽办？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所有的答案，只能靠她自己寻找。
回到酒店，易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想了想，留了张字条用房卡压在客厅的茶几上，最後看了眼这间雅致不凡的套房，关门离去。
几天的时间，她不敢说多了解裘易行，但至少她敢肯定，他不会因为女人的问题去找安经纬告状，或者说，他不屑。
将手机送到修理店，一听说换萤幕的价格，易瑶索性买了部古董级的无敌抗摔诺基亚，虽然功能有限，但也够用了。刚装上手机卡，小小的诺基亚就欢腾地响起了铃声。
“喂？瑶瑶，最近那麽忙啊？课都没来上？哥们帮你把作业都做了交了，够意思吧？”打电话过来的是有“院草”之称的公孙小册——院狗尾巴草，简称院草。性格诙谐不正经，但编程技术一流，在他们“五虾集团”负责程式设计。
“谢了！回去请你吃饭！”易瑶笑道。人为什麽要有朋友？因为月月有相靠，日子就不会那麽难过了。
“你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快！我们在三湘缘等你！”
“呃……”易瑶看了看红肿的右手，摸了下额上的血痂，不想小夥伴们担心。“我今天真的有事，周末吧，好吗？”
“嘿嘿嘿……是不是背着我们找了个小情人啊？不是什麽明星啊歌手搞神秘吧？”
“……小册，你的脑洞又大了。”
跟小册哈拉了一顿後，心情不禁好了很多。妮娜经历了那麽多事都一直坚强地生活着，她没资格将时间浪费在迷茫、抱怨。
那麽，当下首要解决的问题是？
困、饿、穷。
最优解决方案是？
易瑶直接杀入最近的超市——米、油、盐、番茄、鸡蛋，搞定！上车！目的地——隋若水的单身公寓！
三个小时後，隋若水蹲在沙发边看着女孩熟睡的模样，好一会儿之後，伸手覆在她红肿的小手上。
微热滑腻的皮肤有着极为舒适的手感，比绸缎更柔滑，比凝脂更细腻，舒服地让人叹息，舍不得松手，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双成年女性的手，他却并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
深邃的大眼睛望向女孩的粉唇，白而修美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的唇瓣，片刻後，将触摸过她的唇瓣，还微微泛着酥意的手指贴上自己的唇。
“嗯……”好像有羽毛扫过自己的嘴，易瑶皱着眉醒来，“呃，你回来了？我做了番茄鸡蛋盖饭，你要不要试一下？不好吃我也没钱退给你的哦，而且买油盐米的钱你得给我报销了。”
她的最优方案名叫——隋若水。
夜。
裘易行打开房门，一室的寂静让他眉间划过一丝不耐。那个小女人昨晚没有回来，今天孔德打电话过去提示关机。他没有细究，在女人的问题上，他一向可有可无，但不意味着他会允许女人一而再地轻慢於他。
正准备打电话给孔德找人，余光却瞥见茶几上突兀的纯白。
“不好意思，我手机摔坏了，不方便打电话给孔特助，所以留字条给您。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不能再继续做您的临时女伴，很抱歉，请您谅解！祝您接下来的旅程一切顺利，再见。”
“……”拿着字条，裘易行竟形容不出心中的感受。
这是什麽？辞职信？若照标准辞职信，上面是不是还少了一句“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看来是他“照顾”的还不够麽？
“呵……呵呵……”轻笑一旦逸出嘴角，竟勾出了一连串的笑意。
有趣的女人。
10月28日，多云转中到大雨。
“喂，妮娜？怎麽样？安顿下来了吗？”这种天气最适合在宿舍睡觉，尤其是不用做“体力活”，好好地休息了一天之後，易瑶只觉得浑身舒服，於是窝在被子里给妮娜打个电话。
“瑶瑶！救救妮娜！救救妮娜！妮娜被员警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