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家面摊的二姑娘花蕊喜欢旁边衙门的差役魏阳哥哥,喜欢好久了。
小姑娘九岁开始来摊子帮忙,那时候,魏阳十七岁,刚进衙门做事,队上的哥儿们带他来吃面。
「阳子,花老大这边,一定要来拜个码头的!」
「那是那是,没了花老大,咱都没饭吃了!」
胖胖的花老板搔搔头,一脸憨笑:「怎麽会呢?衙门不是有厨娘吗?」
「花老板你不知道,那厨娘酉时就下职了,哥儿们回来都没得吃了!」
「而且上面的,」说话的那人掩起嘴,手指往上虚点一着,「吃素。」
他们做的可都是卖力气的活,每天只有青菜豆腐,谁受得了。
「呵呵呵,那你们多吃点。」胖胖的汉子一边说,一边舀起大块的浇头放在面上,示意女儿端过去。
花蕊左看右看,决定端给那个看起来最清爽最精神的大哥哥。
那就是魏阳第一次看见小姑娘,端着一碗特香的面儿给他,圆圆的眼睛,粉嫩嫩的脸颊,笑得特别甜。
「谢谢。」他说,那时,他对小姑娘还没什麽想法。
魏阳常常跟着队上哥儿们一起来面摊吃饭,他父母已亡,家里没人,冷锅冷灶的,不如跟着哥儿们一块儿,比较热闹。
一来二往,他跟花家人也熟了起来。
花老板一家五口,两个女儿,都美得像花,大姑娘花芯像玫瑰,脾气又急又刺,二姑娘花蕊像七里香,脾气又白又软,花大娘刚生了小儿子花园,目前还是包在布里的一颗肥包子。
小姑娘十三岁,魏阳二十一岁那年,大姑娘花芯出嫁了,她没有哥哥,全衙门的汉子都站在花家门口,替姑娘撑腰。
花芯的夫君是隔壁巷子刘秀才的儿子小刘秀才,他俩青梅竹马,三岁一起玩到大,面对一群各个胳臂能跑马的汉子,小刘秀才淡定的牵走了小娇妻,一点也没发怵。
那天晚上,魏阳的好哥们白子醉到大哭,满脸鼻涕眼泪,死拉着魏阳跟另一个好哥们宋樾不放,
「你说她怎麽就嫁人了呢......呜呜呜呜呜呜」
宋樾一双桃花眼满是不耐烦,一脚踹翻白子,「就你磨叽!」
魏阳看着白子,想起他们每次出外办差,总会偷偷摸摸买点小东西,原来是要送花芯的呀。
过了几天,魏阳经过糕点舖,看着摊子上白白软软的兔子型馒头,不知怎麽的,就想起花家二姑娘,想到她甜甜的对他笑,叫他阳子哥哥。
他莫名其妙的就买了两只兔子馒头送到花家面摊,小姑娘果然笑了,很开心地接过馒头。
2.
小姑娘十五岁,魏阳二十三岁。
每次出差,魏阳总会带点东西给花蕊,有糕点,有木梳子,有几个银丁香,这一次,他摸着下巴站在首饰摊前面,面色凝重,小姑娘要及笄了,他得买个好一点的礼物。
宋樾懒洋洋地在他旁边抖脚,「你好了没?」
魏阳没理他,那个银簪子上面有几朵白玉小花,跟他的小姑娘很像,可是那个金簪子上头金丝累累,看起来好贵气,小姑娘会不会更喜欢?
宋樾又渴又累,见他磨蹭,更是烦得不行,一把抓起两根簪子,丢下一锭银子,塞进魏阳怀里,
「走了走了!老子快渴死了。」
魏阳想了想,把金簪子递给他,「蕊蕊不会喜欢这种的。」
「你大爷的,老子要簪子干嘛用?」宋樾骂骂咧咧,还是把簪子收了起来。
魏阳回到衙门,先洗了个澡,才去找他的小姑娘。
花蕊在面摊里坐着,她要及笄啦,弟弟也六岁可以来店里帮忙了,娘说以後不让她来摊子,她得找机会跟阳子哥哥说一声,可是阳子哥哥出差去了,过两天她就不能来了,她简直要急死。
正想着的时候,魏阳就走进店里。
「阳子哥哥!你来了~」花蕊一下子就笑了,小脸上漾着两个圆圆的酒窝。
「你饿不饿?我让爹帮你下一大碗猪脚面!」
她跑到他跟前仔细的看了看,阳子哥哥又瘦了,这一趟去了十多天,肯定没吃好,心疼。
魏阳恩了声,随便找了空位坐下。
簪子在他胸口发烫,他一边吃面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到底要怎麽样才能把簪子送给蕊蕊呢?
花蕊坐在他对面笑咪咪的看着他吃,阳子哥哥今天吃得好快,这麽饿呀。
他希哩呼噜的吃完面,摸出几个铜板,深深吸了一口气。
「蕊娘,你出来一下好吗?」
花蕊眨眨眼,好啊,她也不想被爹听到她跟阳子哥哥说的话。
两人走到面摊跟衙门中间那条巷子,男人期期艾艾的,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
「蕊娘,你要及笄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花蕊看着眼前的男人,身高马大的汉子捧着小小的一支簪,下颚绷得紧紧,浓眉紧蹙,不认识的人肯定以为他正在发怒,一张黑脸简直可以吓哭这条街上所有小孩,她却知道,他现在紧张极了。
「阳子哥哥,谢谢你.....可是我不能收。」
「为什麽!?」魏阳如遭雷劈,他的小姑娘不愿意收他送的簪子!
「因为......」花蕊红了脸,阳子哥哥平常就呆,怎麽这时候特别呆!她羞愤的跺跺脚,转身背对着他。
「阳子哥哥如果想送我簪子,就去跟我爹说吧。」说完,她一溜烟儿的就跑回店里。
魏阳还呆在原地,跟她爹说?为什麽他要去跟花老爹说?
宋樾的声音从旁边围墙上飘来,「你是不是傻啊。」
魏阳双眼无神的飘过去,跳上围墙抓住宋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蕊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宋樾简直没有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喜欢你?全衙门都知道花家二姑娘跟阳子两个郎情妹意,不知多少觊觎花蕊的狂蜂浪蝶都恨不得揍死魏阳,这厮果然是真傻。
魏阳也没真的那麽傻,「你笑够了没?」
宋樾一双桃花眼笑的水波荡漾,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这才拍拍魏阳的肩膀:
「花二姑娘的意思,是叫你去跟她爹提亲。」
提亲?!这两个字在魏阳脑中大力的回响,撞得他一片发蒙,他的小姑娘叫他去提亲,对,他得赶快去提亲,把小姑娘绑回自己家。
「欸欸欸欸!」宋樾连忙拉住一脚就要往前踩的好友,这傻子,把脚跌断了要怎麽提亲?
他摇摇头,拉着魏阳一跃而下,一个两个都要他操心。
「走吧,我带你去王媒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