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四个字从王骋的嘴里说出来，再钻进自己的耳朵。卓婕反复念着这个词，它像有一股魔力，她手抖了抖，蘑菇不小心撕得一大一小，很不均匀。卓婕在王骋靠过来看时，双手栽进水里。
是水隐藏了她的心虚。
王骋望着澄澈水中她白嫩的手，轻笑道：“手别在水里呆太久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变小了，冰箱的门被打开了。卓婕松松地吁了一口气，手伸出水面，指尖上面的皮肤摸着粗粗的。她也不在意，三两下把菌类洗干净一齐放到小阳台去滴干水。
王骋在包扁食。
卓婕一副小学生上课的坐姿坐在他对面，她笑笑地：“什么时候买馅料的？”刚刚在超市两人压根就没买扁食皮和肉沫。
王骋把包好的一个扁食放到盘子里，重新拿起一张扁食皮，用汤匙舀了一点馅料放在里面，四个角合起来一捏，一个扁食就好了。
他说：“昨天晚上剩下的，刚刚收拾冰箱才发现。”又对上她那欣喜跃跃欲试的明亮眼睛，顿了一下，问：“你要试一下吗？很简单的。”他递给她一张皮。
卓婕犹豫了半会，声音羞涩：“呵呵，我可以吗？”
“我再包你一个给你看。”王骋又给她示范了一个。不过这次粉动作像被卡着的慢动作，他操作得特别慢。
卓婕边看边学。
王骋笑她：“馅料放少一点，不然容易把皮撑破。”
“哦。”卓婕拿汤匙剃去一点馅料。
“去掉一半。”王骋包好一个，重拿了一张皮，他看了一眼，说。
“……好。”
“然后四个角拉起来，随便捏一下就可以了。”王骋操作手中的人扁食示意。
卓婕照做，不曾想她下手没轻重，捏的劲度大了一点，馅料挤出薄薄漂着白色面粉的皮。
卓婕笑得很无辜。
王骋呃了声，“……没事，多学几遍就会了。”
后面又包了两个，卓婕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已经算是半道出师了。王骋点点头：“学得还挺快。”
卓婕脸有点红，手上沾着点白色面粉，额角散落几缕发丝，她伸手别到耳后。
对面王骋风凉地打破她的小许得意和激动，他慢悠悠地说：“不过这么简单的操作，你要是学不会，那真的有点麻烦。”
卓婕别头发的动作一顿，手指触碰到皮肤，红粉的脸蛋漂着一点白，看着格外滑稽。卓婕来不及顾脸上的笑话，她身子往前倾，伸手摸了袋子里的少许面粉，快速地在王骋的右脸颊上划了两道。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王骋手中的汤匙落到了不锈钢碗里，清脆的一声，碗内狭小的人空间还震着回声。
卓婕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低垂着眼睛，不敢去看他。
空气静滞了三分钟。
打破这尴尬安静氛围的是一通电话。王骋先反应过来，轻咳了声：“我去接电话。”起身推开椅子，去厨房拧开水龙头洗净手，捞起一旁响得正欢的手机。
他看着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号码，好奇了老半天，又翻了翻手机的背面，一枝绿意盎然的竹子，他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手机。
他快步走出厨房，铃声低沉婉转，他递到卓婕面前：“你手机响了。”
卓婕怔愣地接过。
由于电话号码没备注，陌生的号码，她以为是电话推销，没有回避地当着王骋的面接起。
“喂，你好。”
“卓婕，是我，覃侑。”那头说话声很乐呵，劈头就是自报家门。
卓婕把手机抽离耳朵，看了一下电话号码，难怪觉得眼熟，上次她清理手机，忘记把这个号码备注了。
卓婕看了一眼王骋，王骋也在看着她。
她一愣，对着电话那头说：“等等，我换个地方讲话。”
王骋看着她走向阳台的背影，低低一笑。着手把原本装着扁食皮的袋子和装着扁食的盘子拿回厨房。袋子扔进垃圾桶，盘子放到桌台。
他关掉厨房的灯，刚踏出一脚，卓婕从卫生间出来。
刚刚的那层尴尬还在。一时无话。
还是卓婕先出声，她递给王骋一张湿纸巾，“老师，你擦擦。”
说得一本正经，全然忽略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不过自己老师，对方是学生，就算学生犯了错，自己不能以大欺小，应当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快速跳过这个话题。
王骋唔了声，接过湿纸巾在右脸颊上轻轻抹了两把。卓婕抬起下巴，就这么看着他擦。
他被看得很不舒服，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清怪异在哪。他又擦了一遍，卓婕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喉结上下滑动，刻意压低声音问：“我脸上还有东西吗？”
卓婕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王骋伸手在她面前晃晃：“那你看什么？”
卓婕笑得很神秘。王骋心里颤了颤，直觉与过往接触的经验告诉自己，她绝对不会说什么正经或者好听的话。
谁知她发自内心认真地说：“老师，你还挺帅的。”
王骋脸微微红了，说实在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帅的，他正要说谢谢。卓婕又蹦出一句他不爱听的话：“尤其你不说话的时候。”
调戏，绝对是调戏，赤裸裸的调戏。
王骋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卓婕转身，自顾自地说：“老师我帮你打扫书房吧，上回来的时候我看着挺多灰的。”她扭头，展开笑颜，“我这人不爱吃白食，也说话算数。”
王骋气气地：“擦干净点，我待会会来检查。”
过了半个小时，高压锅气散了。王骋打开盖子，把里面的汤倒到一个锅里，又把两根骨捞出来。他又把电磁炉搬到餐桌上，插上店，把放着汤的人锅端到上面。
火力跳到2100，等了三分钟，汤开了，王骋放了四颗包心丸子，四颗鱼肉丸，四颗菜丸子进去。
卓婕从书房出来，提着八分满的水。
王骋放下筷子，从她手中接过水桶，“我来。你去坐着，马上就可以吃了。”
“谢谢。”卓婕说得很认真。
王骋觉得这认真的口吻像是一种嘲笑，他低头一看，满桶污水，他呵呵地笑着，憋出一句：“不客气。”忙不迭地跑向卫生间，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毁尸灭迹。
身后传来卓婕低低的、开怀的笑声。
王骋瞬间觉得好挫败。他拖着桶屁股，一股脑把脏水倒进马桶里，又按了按大号键，冲了一会儿，脏水散尽，又是一层干净的水。他整理好心情，洗了洗手，坐回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