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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喘发作很致命,根本等不及救护车,抵达医院恐怕尸体都凉透了。
苏佩晴跟李彦伟在一楼发生口角,而争吵的内容莫燃丝毫不关心,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停驻,一径往楼上去——他只管自己的目的。
宋来烟在三楼,他一心去三楼找她,但经过二楼时,冷漠如他却也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声音?一下下急促吸气的响动,很迫切但又极其微弱。
一秒,两秒,他觉得那是宋来烟的声音,但太沙哑,根本无法确定。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过去。
莫燃转身往二楼那边走,起初并无法猜测发生什么,但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卧室地板上,那不停颤抖的娇小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下一刻便是疯了一样跑过去。
宋来烟挣扎痉挛,张开嘴不停喘着并发出很大的噪音,那模样令一向镇定的莫燃都恐慌不已。
他强迫自己冷静,没有贸然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而是单膝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略微托起她脖颈,这样的姿势有助于顺畅呼吸。
她迫切地抓住他的手,非常用力,指节都泛起青白。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沉稳地回握住,并俯下身对她耳语,“吸气往下沉,不要吐太快,克制住。”
她双眸一片湿润,显然是被恐慌逼出来的泪水,听到他说话后,她细微地点了点头,眼泪也克制不住地涌出来。
他愈发柔和,不管神情还是声音,都那样令人心安。
“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放慢呼吸会特别痛苦,感觉下一刻好像就会没命,宋来烟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但她相信莫燃说的话,强忍着这样去做。慢慢地,微弱的氧气才被真正地吸入到肺部。
等她深呼吸几次后,莫燃再扶她坐起,让她上背部靠在床边,再拿个枕头垫在她腰下。
脱离了窒息的风险,她的呼吸声慢慢小下来,至少比刚刚好多了,但仍然虚弱,一直用嘴。
莫燃忽然起身,似乎要离开她。宋来烟几乎是本能的,一把用力抓住他的手。
他回过头看着她,“马上就过来。”
她仍然不肯松开,不知是否把这句话听进去,莫燃又安抚了几句,才慢慢掰开她纤细颤抖的五指。
他在她房间里找到了缓释的药片,还有一个小型吸氧器。才离开短短不到五分钟,下去再看她时,似乎再度发作,呼吸又越来越困难,只好加大幅度去挣扎,但这样反而更加恶化。
莫燃把吸氧器罩在她唇鼻上,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吸吐,透明的罩子没一会儿就蒙上一层白雾。
直到这时候,粗心大意的父母才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齐刷刷地从楼下上来。苏佩晴还是因为提防着莫燃,觉得他色胆包天,怕又来骚扰自己女儿。
看到莫燃揽着宋来烟在怀里,苏佩晴怒气汹汹大步过来,但走近了却发现,宋来烟竟气喘的很,而且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冰凉的冷汗,沾着那漆黑的发丝,显得整个人格外虚弱。
到底是亲妈,她登时浑身一激灵,任何嚣张的气焰都暂时退却,火急火燎地冲到书房拿来急救药箱,苏佩晴喂宋来烟吃药时,莫燃的眼神十分可怕,前所未有的瘆人。那已经不止是冷酷,还有某种入骨的恨意,几乎带着杀意。
宋来烟对莫燃而言,多重要,丝毫不亚于他的命,甚至更甚。而刚刚,她差点窒息而死!他根本不用问原因,除了苏佩晴还能有谁?如果是自然发病,宋来烟不可能在二楼卧室。
居然让她一个孤零零地在地上挣扎,可想而知她经历了多么绝望、无助的时刻!万一,他今晚没有回来——那她岂不是……不,他简直不敢想象这种可能!
李彦伟察觉情况严重后迅速跟进,一面打电话叫救护车一面让私人医生赶过来。
“叫人有什么用?”苏佩晴心急地喊,“赶紧开车,送来烟去医院啊!”
李彦伟没她那么急躁,端详宋来烟一眼,忧心地说,“她现在这么虚弱,应该不能乱动吧?莫燃手里捏着那个……不是还在吸氧吗?”
“她什么情况我还不了解?哮喘发作后要立马送医院,去开车。”
李彦伟无可奈何,火急火燎地下楼。
苏佩晴握着宋来烟的胳膊,一使劲想把她从莫燃怀里拉出来。
莫燃这时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生怕影响她刚趋于平稳的一吸一呼,所以手上根本没用力,只是虚虚地搂着,所以宋来烟当即被妈妈拽的起身。然而那一刻,莫燃跟发飙似的,忽然扣住宋来烟的腰,往自己怀里重重一扣,她毫无悬念地跌回他怀里。
这个举动十分引人注目,动作幅度、动静什么的都太大,连李彦伟都留意到——莫燃罕见地发火了。
李彦伟有一瞬间的震惊,停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那对明显不太寻常的兄妹,但他什么都没问,若有所思地继续往楼下走。
莫燃的举动激怒了苏佩晴,她简直火冒三丈,一把抓住宋来烟的手,用力拽起,迫使她离开他。
莫燃牢牢扣住怀里的她,胸膛依旧紧贴着她的背部。
苏佩晴气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一再加大,一定要把宋来烟夺走,可怜的小烟火夹在俩人之间,胳膊被拽的抻直,上面淡紫色血管凸显,然而上半身却被莫燃掌控,根本动弹不得。
“呜……”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已经演变成苏佩晴与莫燃的拉锯战,宋来烟就这样被俩人争夺撕扯。
但短短不到一分钟,莫燃心里一痛率先松了手,不敢拿她冒险,怕她再次呼吸不畅。
他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眸底完全结了冰霜,寒的透骨。
尽管松了手,但并不代表他甘心认输,是见不得她受罪。
在这之前,莫燃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心软的时刻。他知道自己冷酷、淡漠、狠心,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但是从今天起,他有了软肋。
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