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莫燃办事缜密，但凡在家里跟她做都不会留下痕迹，宋来烟一开始也谨慎，但连续半个月父母都没能察觉端倪，甚至好几次只隔着房门，久而久之，她掉以轻心。
不久前的一晚，她睡不着莫燃下来陪她，没一会儿擦枪走火，俩人又做了。就是那次留下蛛丝马迹。
“你哑巴了是吗？说话啊！”苏佩晴不停催促她，“平常能言会道，现在一个字都蹦不出？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汹涌的怒火令苏佩晴眼睛里都要滴出血，“如果不是莫燃，又到底跟哪个贱男人？”
宋来烟竭力忍着泪，死咬着牙关。正是这种不肯合作的态度让苏佩晴非常生气。
被妈妈扇了一巴掌后，宋来烟就在那无声掉泪，苏佩晴也很心疼，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女儿，可正因为如此，她更无法容忍她误入歧途。才十五岁！想到这里，她又被愤怒支配的浑身发抖。
宋来烟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当着自己的面，像审犯人一样把她房间里里外外地搜查，噼里啪啦的声响没有断过。
“这些……这些……都是从哪来的？别告诉我你是自己买的，你根本没这么多钱！”
就跟龙卷风过境一般，卧室里一片狼藉，只剩一张床没有被掀，然而苏佩晴下一步就过去了，宋来烟之前都一动不动，此刻却惊慌地扑过去，“不！”
但苏佩晴坚决把她推开，将那枕头一掀，底下果然藏着东西。
还不等她辨认那是什么，宋来烟就把它抢走，在自己掌心牢牢攥着。
“——你！”苏佩晴指着她，“拿、过、来。”
宋来烟拼命摇头，步步后退，“不……不……”
苏佩晴看她这样子就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要夺宋来烟死死护着的宝贝。母女俩谁都不肯退让，几乎要厮打起来。
“你个野丫头，才十五岁就跟男人乱搞，以后变得不伦不类，我都对不起你死去的爸！”气急之下苏佩晴口不择言，提这个就是往女儿心里剜刀子。
果然，宋来烟眼眶一红，神情都木讷了几分，那样子让人心如刀绞，但苏佩晴来不及体味，一定要她那东西从手心夺走。
她先前一直忍着不哭，此刻却崩溃一般大哭起来，颤抖的双手不停抹眼泪，像个无助又可怜的孩子。
李彦伟不是没听到楼上的动静，也不是不知道苏佩晴在发脾气，但他一点都不想掺和。大概，这就是生父和继父的区别。
可现在宋来烟实在哭太惨，简直有点揪心，而且什么东西砸了，发出很骇人的响声。
他没法坐视不理，赶紧跑上去，推开门是狼狈的场景。
宋来烟小小的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头发凌乱，脸上全是泪。
“你干嘛对孩子发火？还把她弄哭了。”
他把宋来烟扶起来，看到她白皙的脸蛋上浮出一大片红血丝。
“你来的正好，给我把你儿子叫过来，”苏佩晴真发飙了，现在逮谁炮轰谁，“如果他真敢搞我女儿，我一定跟他结、命！恶心，姓莫的都该死！”
李彦伟被她这副恨红了眼的样子吓到，“你别说胡话，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你告诉我，这保险套哪来的？难不成是你的？”
李彦伟给她逼急，“醒醒吧你！脾气收回去，别乱吠。”
宋来烟哽咽着坚持：“不管莫燃的事……都是我……我自己……乱搞。”
苏佩晴抓狂地推他，“去，把莫燃叫过来！不然我亲自去莫家找。”
“你有病吧！丢脸还要丢到那边去。”
“——李彦伟你！”
“我什么我？你看看自己那样，跟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他俩快要吵起来的时候，手机突兀地响起，硬生生打断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导致卧室里头都诡异的静止了一秒。
不是别的，正是宋来烟的手机。
那一刻，她心脏都被勒紧。
千万不要是莫燃，无异于直接承认！
千钧一发之际，宋来烟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好，大不了就说是自己缠着他，勾引他，主动献身。总之，一定把他撇清。
但结果却出乎意料。
苏佩晴一开始讲话很凶，上来就吼“居然敢碰我女儿”、“信不信我报警”这一类的。后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苏佩晴竟奇异地慢慢安静，转而冷冷地嗤笑，“钟珩，你要是喜欢她，就更不该碰她，这才是为她好。”
宋来烟思维断片了，竟然是钟珩。
“阿姨，你尽管骂我，别怪她了。”
声音很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
不是莫燃。
宋来烟当时只有这一个反应。
很快地，通话结束，苏佩晴看起来竟消气不少。
“才屁点大就开始情情爱爱，真是人小鬼大。”不过语气已经不是先前的出离愤怒。
这通意外的电话竟给宋来烟圆了回来，看来钟珩很聪明，哪怕他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什么，但肯定能从苏佩晴的谩骂里猜到大概。然后，他就把苏佩晴安抚住了。当然，他也背了锅。
李彦伟大松一口气，“还好你刚刚没去莫家丢人现眼，真是丧失理智知道吗？来烟跟莫燃不是早就断了吗？”
十五分钟后，钟珩竟然来了。
宋来烟没什么表情，没跟他说一句话，把自己关进房里。
她不知道也丝毫不感兴趣，自己的母亲跟继父在外头与钟珩说些什么，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
每到这个时候，就很想念爸爸，控制不住的。
忍不住会反问，如果爸爸还在，是不是就不会？
为什么莫燃不能在这时候抱抱自己？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自己跟莫燃的爱情，或许真的是畸形的。
这场冲突开局很激烈，然而结束的意外平静。至少，从此以后，苏佩晴不会胡乱猜测怀疑，钟珩的出现，成为她跟莫燃最好的掩饰。
可是，钟珩会心甘情愿一直替他们掩护？宋来烟可是他喜欢的女孩。
宋来烟浑浑噩噩的，模糊中听到门被敲响，她不想回应。
一会儿后，脚步声停在她床前。
她把被子推下去，露出憔悴不堪的脸，肿成核桃的双眼，里面布满红血丝。
钟珩平静地看她，“一切都结束了，你别难过，他们以后不会找你麻烦。”
她仍旧没说话，只是轻轻眨了下眼睛，似乎疲惫到极点。
“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没有拒绝。
钟珩哽了哽，眉头细微拧起又松开，嘴唇也抿成一条缝，似乎内心挣扎。
“你跟莫燃，真的做了吗？”
她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静默半晌，过于沉寂的房间里终于响起她嘶哑的声音。
“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吗？”
他用力点头，用力望进她眼底，“因为我在想，你值不值得我这么喜欢。”
这话说出来，又是往她心里扎刀，她今晚都疼的麻木，眼神空洞洞的，不知看向哪里。
“你不要喜欢我了，不值得。”
钟珩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攥紧，刚毅的侧脸轮廓一点点凝成雕塑。
他从来没想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那样悦耳的声音讲出来，原来也能令他难受到这种程度。
宋来烟慢慢把身子缩了下去，被子覆盖的黑暗完全遮挡她。
没有一丝光线，就算有，也无法照进她的瞳孔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珩走了，门重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