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梁玉入郢都之前,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便从郢都发出。
刚从江左打马归来的白行寒甫一下马,前来牵马的弟子便急忙告知午时从郢都催发而来的书信。白行寒往宗门内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侧目看着身边裹着苍青色夹袄的弟子,奇怪道:“你是说郢都送来的书信?”
“正是。送信的是朝廷的驿使,我们也不敢拦下,信封上有火漆,是密封的,写着白长老亲启。所以宗主这才紧急的找人将您找了回来。”
牵马的弟子口齿伶俐,倒是很快将事情原委交代了清楚。白行寒只是低低一笑,那剑眉星目间隐耀的华光便是让人神魂颠倒,那小弟子立刻收回了目光,默默地在心底坚定着自己必要娶妻生子的决心,这才悄悄打量了眼前这位总是能让人神魂颠倒的二长老一眼。
白行寒倒是习惯了这般的打量,倒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将手中紫色的马鞭丢到那走神的弟子怀中,温声笑道:“我去看看再说。也不知郢都那边又刷了些什么花样,倒是成日有事没事便来秋水剑宗送封急书。”
待到他阔步踏进主殿内,宗主宋立秋倒是从后厅内绕了出来,那驿使将怀里的文书递给白行寒后,便准备转身离去。白行寒转身看着那驿使道:“你且慢着,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不知白先生有何吩咐?”那驿使也不是第一次给白行寒送信了,他虽然不清楚这位年纪轻轻便坐上了秋水剑宗长老之位的男人和朝中哪位有着来往,但是总归是得罪不得的大人物。朝中官员一般也不方便太过恭敬的称呼江湖中人,以免折了自己的身价,所以他们这些朝廷的大大小小官员,遇上这些颇有些分量的江湖豪杰,倒是要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地叫上一句先生。
白行寒并未立即拆开书信,微微折了剑眉,问道:“你来江左之前,郢都可是有什么大事?”
那驿使反复思索,摇了摇头道:“卑职腊月十六领命,在此之前半月,郢都并无大事发生。不过出城之时,倒是听说廿十前后,南阳王府的梁玉郡主大败胶东海寇,即日将班师回朝。现在算来,应该已经到了郢都。”
宋立秋站在一侧并未出声询问,白行寒这么问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白行寒问过之后,便放了那驿使离去,宋立秋看着一身风霜的白行寒,抬手邀他相坐,随后叫人送了茶水,这才问道:“你刚刚那么问,是在担心什么?”
宋立秋与白行寒相知多年,自然能够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窥测到许多旁人不注意的心思。白行寒坐在椅子上,扬了扬手中封了火漆的信封,低低嘲讽道:“不是担心什么,只是想从中推测那位来找我的又怀有什么心思。身居高位已久,他倒是从不把我当外人看,什么肮脏龌龊的心思都敢直接在我面前露出来。这些年我帮他做了许多事,他怕是有些忘记我什么身份了,只把我当了身边呼来唤去的一条恶犬……”
宋立秋三缄其口,这事不是他能评论的。白行寒身份与常人不同,而且江湖朝堂自古以来便是互不干涉,若非江湖中人制造什么滔天恶事,一般朝廷不会派人直接插手。但若是伤害到黎民百姓,又或是通敌叛国,那却是要另当别论。
白行寒将手中的信封撕开,只是浅阅了几行,脸色微微变换,随后将手中的书信折上塞回了信封之内。宋立秋实在是看不懂他这难看的脸色究竟为何,出声询问道:“此事可非常难办?”
“非他来信,另有其人。”白行寒脸上略带冰寒,起身看向窗外的粉妆玉砌的江左之地,眉间染上了少见的冷意,“我要去郢都一趟,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回来。”
“你不是说过今生不踏足郢都的吗?”宋立秋脸色骤变。
这绝对不是儿戏,如果白行寒踏入郢都,怕是极难再活着回来。
“如果不去,江左一带怕是再无江湖。”白行寒回头叹息道,“恩威并施,是他最常用的手段。只是现在换了个人说这话,倒是让我格外心惊。”
宋立秋当即哑然,沉吟良久才缓缓问道:“你何时出发?”
“马上。”白行寒手中书信瞬间化作齑粉,他跨出大殿之外,忽然顿住脚步道,“秋水剑宗无需听他的命令行事,我既然已经离开,你便只需治辖好江左之内的事情即可。尽量不要搅和到朝廷的事情当中。”
“这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担心。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