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里,一大片天空颜色忽然变了,狂风啸啸,阴云满布,涤凤宗所有弟子都被惊动,纷纷停下手边事,愣望着空中那堵黑浪间杂白色闪电的厚云。
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一息之前,这天还是晴空万里,半丝无云。
“是……进阶异象吗?”
“哎?它动了,降下来了降下来了!”
“那方向?那不是上尊的……”
门外的低阶弟子们彼此互看,眼中充满惊奇猜疑。
这么大的天地动静,是他们所猜的那样吗?他们会亲眼看到,宗门内,上尊化神飞升吗!
“啊!莫非上尊是要、要飞升?我头一次看到进阶的异象……”
这个入门以来还从没亲眼看过进阶异象、激动又兴奋的洒扫弟子还没嚷完,所有人便见那席卷半边天的黑云团从正中心炸出雷响,黑气碎散迸射,接下来所有人的眼前都被闪出一阵艳红,顿时目不可开。
“我的眼!”
“看不见了──”
半晌,此起彼落的哀号抱怨都消失,四周除了天雷闷响和风沙叶鸣,突然没了人声,呈现一种诡异的安静。
最早喊出上尊飞升那个愣头青猛揉了一把眼,嘟哝着:"看得见的怎么也不说说现在怎么了?罢罢,你们不说,我拚着眼睛不要也得看清楚!"然后,狠命的极目仰天。
他张大的嘴忽然哑了声。
碎散的乌云内,原来裹住一团艳红滚炽的天火,碎成雨滴大小的黑气伴着那团桃色火光,直向遗世独立的青石峰击去。
整个青石峰禁制,都被红焰包裹,犹如一簇被火灼烧的鲜翠青竹,桃色火光慢慢渗入禁制,将青色峰峦映成花树,不过却不时有黑亮浑圆的细小雨珠被禁制反弹,就像焚烧时爆裂出来的火星子。
整个情景,诡丽妖艳。
聂禹此时人在大殿内,大殿内的师长及高阶弟子自然也被惊动,但连他们一时也没看出这来势汹汹的异象究竟是什么,此时也在细碎议论。
"这,不像进阶……"
"可是这气势,这古怪的灵力,半点不假!"正是那团正邪难辨的灵气过于汹涌,所有尊长立即阻止弟子趋近探看。
就连他们自己,在弄不清状况前也不敢轻易靠近,有几名探子趋前,如昔的被青石峰禁制阻绝,于是返身回报。
"没有恶念,没有杀气,只是,实在辨不出那天火是何物。"
虽然弄不清天火的成因,不过,青石峰禁制还在正常运作,且没有排斥天火,这才是众师尊内心生疑却按兵不动的主因。
"莫非有人踢山挑衅?"
"你当我宗护山大阵是死的吗?"有人笑得不屑:"这灵气如此汹汹,要是外来的攻击,护山阵怎可能毫无警示。"
"那不就是上尊进阶?否则哪还有别的可能?"
"够了!妄议尊长还说不够吗!"爆脾气的易宛师尊大吼:"都闭嘴!"
顿时成功平息了议论声,可整个大殿被那边动静震出来的嗡嗡声,却没消失,于是很快又混入了低低的人语。
"聂禹,你看这是怎么着?咦?哎!哎!"
聂禹没动,也没回话,他俊面呆滞,直勾勾的盯着窗外,满屋细碎的嗡嗡似都与他无关,自从感觉到天暗了下来那一刻起,他便扭头直视天火,眼眨也没眨,动也没动。
他唯一动过的是右手。
他的手握成拳,狠狠攒住,掌中,是他失而复得的扇状法器,此时,也只有他知道,当那天火坠下来时,他扇上雪色的玉蝶器灵,瞬间也被点燃似的,涌涌跳动,泛出红色炽光,蝶翅边缘镶着墨染的黑,精采灵动,急迫的要领他往外飞去。
他心中忽然流过一个很笃定的念头。
是浑沌。这个,跟天火外那团黑雨一样,是从天地各种驳杂灵气变成的浑沌之气,是魔气尚未提纯前的蒙昧状态。
整个涤凤宗的师尊们,都没有一个敢说那团无名天火里混有魔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晓得。
可他就是非常确定。
好热。好热。整个人要被烧沸了。但不是痛楚,不是,是当初迷蒙似幻的抱着兽谷里那绝美女子时,浑身都被点着的炽热。
甚至,他耳里清晰的又听见那女子的娇笑。
"来呀……你分明听见我召唤了。来不来呀。"
去那……?你,你在哪?
"天火在哪,我就在哪。你来是不来?"女声清灵婉转,逗引着他。
你是谁?我找你许久了,你究竟是谁?
"你找我?你来,便知道我了呀,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
"呵……真是傻话呢……你不也猜到了,我不是寻常人?我是魔呢,你还敢来?怕不怕呀?"
不怕!你莫相激,我心自明,我去,我不怕。
那声音又笑。"好啊,你来,就许你来,我倒要看看……等你落得个两难,你会怎么选。"
有古怪,古怪就在青石峰内,她就在青石峰内!上尊一定什么都知道,但即便是上尊,也不能这样欺瞒小辈恍若无事只手遮天!
聂禹猛地奔了出去。
正在骂人的易宛顿了一顿,随即怒喝:"聂禹!干什么?回来!"
但,一向听她敬她的徒ㄦ,这次没有止步,甚至,没有一句话的解释。
他回首,眼眸深沉,他说:"我疑上尊通魔。"
我疑上尊……通魔!
通魔!
一句话如油滴进沸水,满殿喧然。
易宛气急败坏,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律骂出口:"你说谁通魔!上尊先前从你身上取出魔气还受反噬,你才是被魔所迷!……孽障还不回来?"
聂禹并没回头,众目睽睽踩上法器,一头撞进青石峰禁制的烈焰,他并没有像先前的探子一样被逼退,转瞬便被红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