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缘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周身灵力圆融通澈。她醒来下意识运转灵力,搬运了一个大周天。睁开眼目中灵光湛湛,本来以为这一回耗损根本,至少要将养数月才能恢复,没想到现在发现自己非但耗空的灵力回来了,甚至修为更上一重,到了练气第九层。
由凡入仙要先经练气十二阶。练气期在五方修真世界根本不算修真者,顶多是能感知灵气的凡人,没看琅山外门弟子到了筑基才能正式列入门墙吗。练气前四层,灵气无法外放,彻彻底底和凡人没甚区别。虽然修炼,只有强身健体,清心明性之效,如果霉运上来说不定还打不过凡人武者。练气五层后,灵气可以外放,这才显出仙家法术神奇,练气五层到八层就可以使用雨露诀,庚气诀等五行基本术法。琅山外门弟子就多处于这一阶段。练气九层又是另一个世界,修士对灵力的运用上了一个台阶,可以驭使法器,战斗力大大增强。至于练气十二层后的筑基,就有是横在所有人道途上的一道大坎,跨过去的十无一二。
她这回突破练气九层,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修士素有“绝处逢生”一说。很多修士也会刻意入险境历练,将自己逼到极限,激出最大的潜力。她这回阴差阳错,也遇上了此种境况。她不顾一切抽空体内所有灵气,因此玉佩的澎湃磅礴巨力涌入身体才会格外顺利,在回满灵气之余还又冲破一重瓶颈。
想到这,徐缘不禁伸手向胸口探去。隔着薄薄衣襟,那块玉佩正贴着她里衣挂在胸前,被体温熨帖出暖意。取出来看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淡青色玉质上刻了个“缘”字。她自己用红绳和木珠打了个络子挂在脖颈上。翻来覆去,不管玉质、雕刻都看不出什么神奇。就像凡间地摊上偶尔会卖的那种买来玩的玉佩一般。
但绝不可能弄错的是,昨晚就是这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玉佩涌出无穷精粹灵力,危机之际帮了她大忙。徐缘眯起眼看掌心托着的玉佩,洁白肌肤衬着天青色,她可没忘了昨夜这个“缘”字后面是如何浮现万千符文,无数篆字,似乎牵引着天地间无数气机。背后的秘密恐怕是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她虽然早知玉佩不同寻常,还真没想到有这么不同寻常。
她小时候并不把这块被捡到时就在身上的玉佩当回事,随手就搁在什么地方,回头就想不起来找不到也不是没有的事。后来有一次那人从一丛刺槐把里不知怎么丢到里面的玉佩捡回来,衣服被树枝上的刺扯得左一道又一道口子,头发乱蓬蓬,黑着脸把玉佩丢进她怀里,说道:“这可是个好宝贝,你不好好收着也就算了,还四处乱丢?下回可没人给你找回来了!”
她闻言便真把它当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用两块糖从他们当时暂住那村子一个手巧的小姐姐那里换了根细麻绳,珍而重之地挂在脖子上。成天怕磕着怕碰着,走路都小心翼翼。那人看着她乐了几天,又恶趣味上来,对她说:“还真当宝贝啦?我骗你玩的,一两银子一打的破石头罢了。”
小徐缘把塞在衣襟里的玉佩掏出来,握在两只白净的小手里,没有气恼,安安静静说:“现在不是宝贝了。”
那人问道:“你以为它之前就是宝贝了?”
小徐缘坐得端正,说道:“你说过的,它是宝贝。你现在说不是,它就不是了。是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它当不成宝贝了,可它先前确实是宝贝。”她稍仰着头,说得无比笃定:“你不会骗我的。”
那人竟被她说得一呆,怔怔说道:“我不会骗人,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笑话你。我最会骗人啦,以后我也会骗你的。”
当时的小徐缘委实是个看着乖巧,其实古古怪怪的小姑娘,对他说道:“可那时之我又不是此时之我,你骗她与我何干?”
她顿了一顿,露出勉为其难的神色:“就算以后世事变迁,我只认定了你不会骗我,哪怕你说假话我也当真的来信,那你不就是从未骗过我了?”
徐缘当时才小豆丁点大,就算唇红齿白,粗布衣穿着也可爱,毕竟是个孩子。然而此刻说此话时却无半点孩童随意之态,比任何一个成年人还笃定认真。黑眸熠熠,望来如一道最厉害的定身术。听在那人耳中更是如九天雷音,无异于修士指天立下心魔誓,出神良久,才轻声道:“我知道啦。”
他又道:“我刚才又施法了,它现在又是一块好宝贝了,你好好待它,看好了别丢了。”看她认真听他每一句话,又不禁揉揉她的头:“小傻瓜……这确实是个宝物,可惜它不是为你而动,而是因缘而动。”
小徐缘只是不解道:“可我不就是缘吗?”
“因缘而动吗……”徐缘盯着玉佩,一时间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索性置之不理,总之这东西现在虽然无法控制,对她还是有益无害。
这些事情现在都不要紧,能放哪就丢到哪儿去,最重要的现在只有一桩……
徐缘自睡醒以来,睁眼也只敢垂着眼帘感受一下窗中射入的天光,不敢看向四周,找那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此时她倒是有几分了解,凡间游历时听到的那些诗句里“近乡情怯”是什么意思。越是珍重之事,结果就在眼前时,却反而不敢面对了。
她拼命想昨晚,应该是成功了。虽然她设想不周,让阿元吃了很多苦,但最后有玉佩发威,她晕过去前记得灵窍分明是打开了,接引天地灵气入体。灵兽与凡人相同,第一次引灵入体开始修行,都能将躯壳肉胎内病灶沉疴一扫而空……阿元应当是好了的。
可是万一呢?万一这完全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其实根本行不通,都是她一厢情愿呢?她已经醒了这么久,阿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往日里只要她一醒,不管有没有动作,白猫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凑过来蹭她的脸颊,不容她忽视自己。
徐缘内心千头万绪,种种糟糕设想翻涌而来,越想越忧虑越害怕。最后她终于做好心理准备,以最坏的打算最大的勇气再度睁开眼看去。
她趴在地上,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白猫就端坐在她面前一寸之地,一动不动,绿眸深深看着她。
徐缘完全管不上它的眼神,直接狂喜着把它搂进怀里,紧紧按在胸前:“阿元,阿元!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你活下来了!”
白猫浑身僵硬地压在她胸前香软间,被兴奋至极的徐缘像往常一样亲了亲额头和薄薄的耳尖,尾巴都绷直得像根石笋。徐缘几个月来日夜忧虑之事终于解开,兴奋异常,抱着它摸摸蹭蹭半天才发现阿元的反应与往常不同。她稍稍惊异了一下,手臂刚一放松,白猫就逃也似的窜了出去,蹦到了桌子上。
徐缘笑眯眯:“阿元现在变成灵兽,开了灵智,知道害羞了?”
白猫恼羞成怒般地弓起背“喵”了一声。
“害什么羞啊。”徐缘好心情地把无法反抗的白猫抱回来,手熟练地从额头撸到尾巴尖,脊背的长毛比往日还要顺滑柔软,她心情更好,“还认得我是谁吗?我们的关系,以凡人做比喻,就是老夫老妻。碰一碰你怎么了,以后得习惯着。”
白猫怒火中烧,想拿爪子挠她。
谁跟你老夫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