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流是个非常有福气的孩子。
刚出生那会儿,源家的家境只能算是普通。源流的老爸就是一个小小的矿工,後来成了小小的工头,再後来因为老板卷款潜逃而上位当了小小的老板,然後在四十好几的时候,实在是没办法娶到人数稀少的双性的源老板,果断地培育了源流--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当有福气的源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源流的老爸,第二天就挖到了大量的煤,还不仅仅只是一个矿区。
源老板变成了财大气粗的煤老板,源流小娃娃从出生的第二天开始,就变成了财大气粗的土豪二代,照顾他的保母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再变成了四个。第二年,他老爸甚至给他娶了个漂亮的双性回来,充当他亲妈。
这下子源流总该被虐待了吧?不不不,要是源流就这样子成为了一个被虐待的小可怜,怎麽能说源流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呢?煤老板可不是蠢老板,他娶回来的双性,是一个不孕的双性,非常地温柔,对待源流这个基因培育出来的孩子可说是视如己出,反正源流没觉得和别人家里头的双性亲妈有什麽不同,自家的还比较温柔一点,不像有些人家里头的双性老虎一样地凶巴巴。
「妈--你看--」
「啊--」
就连被小屁孩恶作剧地扔了一只蟑螂在头上,最後也没揍他,反而是恶作剧的小屁孩有一天不小心自己说溜嘴,被爱妻心切的老爸狠狠地揍了一顿--呸!亲爹!
小小的源流就这样子一天天地长大,看起来越来越有日後英俊的模样,并且相当地聪明懂事,但上学之後的源流,遭遇到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在有钱人读的学校里,因为是个培育出来的孩子,又有个出身不是挺好的暴发户煤老板老爸,源流在学校里受到了近乎所有同学的排挤--一个小小的煤老板的儿子,怎麽有资格和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千金就读同一所学校呢?甚至还不是双性生出来的,而是基因培育的低等人类!
单纯论财力,煤老板不会比这间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家长差,甚至更为优渥,但是总有标榜阶级的世家大族要拿什麽家学渊源、出身高贵之类的来为自己脸上贴金,鄙视一下穷人的同时,也要鄙视一下异军突起的暴发户。
有那虽然出身贫寒却拿到了奖学金非常认真的同学?读书读得好哪有出生生得好重要啊!他们可是能天天在夜店里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读书读地再好以後不也是给他们打工的份儿!
有那暴发户的儿子?也就一个暴发户而已,哪有他们那从什麽什麽朝代传下来的百年家风优秀?呸!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也就配出门时替他们付帐了!首都贵公子们愿意纡尊降贵地和一个暴发户的儿子出去玩,当然所有的开销都必须是暴发户的儿子出啊!不然他们没事跟一个暴发户的儿子当朋友,自降身价做什麽?
有那长得特别帅的?以後也就是个被人玩的份儿,长得帅口袋里没钱又能怎样?最多好运点被有钱的双性包养吧?
至於又会读书又暴发又帅的源流……不好意思,虽然他们目前还没想到该怎麽对付这麽个成了精的家伙,毕竟煤老板很舍得砸钱,学校里的老师都是事先打点过的,他们要扯什麽家学家风……不,光是他们想要群聚起来找源流的麻烦,他们就会先被学校里的老师们找麻烦了。不过就算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排挤人的心,能被学校里的老师们强硬地压下来,也压不住平日里各种冷不防的小动作。
源流被人从教学楼的三楼推下去,幸运地落在了树丛中,被一位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实习老师送了医院。没受什麽大伤,据说脑袋摔出了点问题,反正匆忙赶到医院的煤老板没感觉出来。
--自家的蠢儿子,看起来还是一样地二啊。
学校以教学楼没有装监视器的理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财大气粗的煤老板怒了,尼玛就一群家底还没有老子百分之一的,也敢欺负老子儿子?
世家大族不代表非常有钱,往往只是代表家长们之间的一个交流圈子,世家里的谁谁谁、谁谁谁的,一个非常排外的圈子,动不动就是所谓的家学渊源、世家遗风,总之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外面的人不如他们。他们的後代也往往就读同一间学校形成一个大群,群聚鄙视同学、眼睛长在脑门上那是常有的事,但是真比谁出手阔绰,嗯……
实际上的家底只有家长们之间最清楚,身家几亿的煤老板,要查什麽查不出来?他连到底是哪些小屁孩把他儿子推下楼去的,都能查地一清二楚;再说了,世家大族什麽的,关他什麽事?非官非财的就别想他轻轻放下了!
他果断地自己开了间学校,从上到下打点仔细,万万不能让自己的独苗苗再受欺负。
从此源流可说是顺风顺水,学校是他老爸开的,在学校里只有他欺负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不过源流也没有欺负别人的兴趣,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那麽多,哪有闲工夫欺负人啊?要他说以前那些同学就是作业太少,每天想东想西的打发时间,才会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或多或少也有点抢劫不成就给点教训的意思,毕竟在那些世家公子的眼中,暴发户的儿子理所当然地必须为了和他们攀关系而掏钱,怎麽可以拒绝和他们出门、为他们付帐呢?
他很忙的,还没毕业呢,就要忙着读书、赚钱、追未来的媳妇,哪有闲工夫陪同年龄的小屁孩胡闹?
只可惜他追未来媳妇的事情一点也不顺利:高中开始一路追到现在,都快出社会了,楞是连媳妇双性柔软的小手都没摸着,他媳妇的闪现技能用得贼溜,往往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人就不见了。
「……」
远远地看见学校董事的儿子,茶安迅速地闪进了另外一条走道,从对方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不是他不喜欢那个叫做源流的学生--一个有钱、帅气,成绩还很优秀的学生,有什麽不喜欢的呢?学校里的老师们都挺喜欢源流的,毕竟这样一个条件的公子哥儿,到现在还没有发生仗势欺人的校园暴力事件,真是老天爷保佑,让他们碰上一个脑袋正常的。不过身为老师喜欢优秀的学生没有问题,前提是这个学生没有一直纠缠於他。
只想交一个普普通通的男朋友、生两个孩子,过普通人最平静的生活的茶安,拥有着一般双性软弱的天性,像他这样的双性,是没有勇气和那样一个财大气粗的男人……不,男孩,谈恋爱的。
就算对方已经成年而且快毕业了,对於大对方足足六岁的茶安来说,那就是个男孩没错。
家世背景相差巨大,年龄也是三岁一代两代鸿沟,他说什麽也无法答应对方的追求,在他眼里,这不过是男孩的一时性起,只是想玩玩他而已。条件那样优秀的人没理由对他一个普通的双性长情的,他也不奢望什麽,只希望能离对方远一点,虽然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双性,也不想被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玩弄之後残忍地抛弃。
只是有些时候是避不开的。
距离毕业的时候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源流追得越来越紧,茶安很不想用疯狗这种词来形容他的学生,但是除了这种词之外,他是真的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他感受到了被当成猎物的恐惧,越来越高大强壮的年轻捕食者彷佛就要将他一个弱小的双性当成猎物一样地拆吃入腹--茶安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在学校里被疯狂的源流逮到了,就会发生什麽他不愿意见到的恐怖的事。
再忍忍吧……最多一年的时间……
茶安认为最多再一年,等源流毕业之後去国外继续读书,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地紧迫盯人了。
「老师……」
「……!」
在教师休息室里突然被抱住的时候,茶安几乎忍不住地就要尖叫出声,他吓坏了,根本不敢抵抗,脑海里转过了无数念头,深深地怀疑自己是否今日就要命丧此地。
历经千辛万苦,各种埋伏各种追堵,只差没在学校里设陷阱的源流,总算顺利地抓到了他未来的媳妇,媳妇双性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大对劲儿,源流把怀中僵硬的双性翻过来正面对上,抬起双性低垂的脑袋,就看见了那害怕的眼泪。
「怎麽了?怎麽了?」源流顿时慌了手脚,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双性这时候不应该是欲拒还迎地挣扎两下,然後被浓厚的雄性气息所感染,幸福地窝在高大强壮的成年男性怀中了吗?
怎麽哭了?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当年,一众老师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麽办的时候--毕竟一旦这种事曝光,学校的百年清誉就会受到强烈的影响,他们的声望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学校里的老师们都不敢动,也只有当时貌似软弱的实习老师茶安,愿意拨打医院的电话,并且在学校刁难的时候主动走人,接受煤老板的橄榄枝,转换实习的学校。
茶安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欺负双性的土豪二代脸上。
然而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被发现在学校里为非作歹欺负双性老师的土豪二代,回家以後又被自己的老爸揍了一顿--对,亲爹。然後被老爸老妈压着去向茶安道歉,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闯祸的大狗,垂头丧气非常可怜。
都到了这份上了,怎麽说也该没结果了吧?
但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茶安在半年之後同意了源流的交往请求。
原因无他,实在是紧迫盯人到他受不了的程度了!
无法想像自己这半年来是怎麽过来的--茶安觉得自己走在学校里活像是走在什麽荒山野岭里头,而附近的各种物体,就是那种大型的野生动物,花豹啊、老虎啊……什麽都好的最佳掩体,总之某个跟踪狂根本就像是肉食动物捕捉猎物一样地藉由各种掩体,无声无息地跟在後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说真的烦死人了!
茶安已经不想去数这半年来自己的相亲到底被搅黄了几次?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不要问。不只是苦追不得的源流焦急,一直摆脱不掉对方的茶安也焦急,一个适婚年龄的双性,是时候该安定下来了,可是他见一个黄一个,追根究柢,就是源流这个该死的小鬼在搞鬼!
因为实在是太烦了,当源流再一次约他出去的时候,茶安点头答应了,看着教学楼下随时可能引发大火的爱心蜡烛,还有浪漫的钻戒和告白,茶安内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我真的很喜欢老师,从第一眼看到老师的时候就很喜欢了,请……请老师答应和我交往吧!」
「嗯……好……」
茶安觉得自己只是个性上有点软弱,实际上脑子还是挺好使的,这下子,没有了疯狗一样的追求者,世界顿时回复了清净的原状。
反正小孩子没个定性,等毕业之後出了国,到时候恐怕是连曾经跟谁交往过都忘了吧?茶安内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但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竟然和源流开始交往的缘故,这差不多是把自己送进了虎口,而他现在希望的,就是对方早点玩腻了早点放过他。
想像总是适得其反的。
花了长达五年半的时间才追到自己漂亮的双性媳妇,源流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茶安腻在一起,只是碍於茶安不大情愿的模样而不得不做出让步,追求者的敏感促使他分析再分析,为什麽自身的条件如此优越,茶安却总是一副避自己如蛇蠍的模样?他甚至都不愿意参与他的世界,好像一旦和他牵扯太深了,会招惹上什麽麻烦似的。
不被自己的双性视为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对象,反而被视为一个麻烦,源流一脸沮丧地趴在自家的沙发上,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茶安不喜欢自己?
源流不这麽认为,偶尔自己的脸凑近的时候,茶安是会害羞地脸都红起来的,这张英俊的脸还是有一定的作用在,只是每当源流表达出想要进一步的关系的时候,茶安的反应总是异常地恐慌,好像他的要求是什麽洪水猛兽一般,能刺激地人直接石化。
他想过横亘於他们之间的阻碍,但是有钱,真的,除了病和死有些时候无法控制之外,其他的事情,还真的都属於可控项目。
出身的不对等?说真的源流觉得这是一件最不需要烦恼的事情了,祖上矿工,还是一群终老也娶不到双性的光棍矿工,这一辈能娶个双性生个娃,已经算是祖上积德,双性的出身什麽的,一点重要性也没有。
年龄的差距?现在科技这麽发达……要是想的话,他明天就能砸钱让茶安整出一张蛇精脸,但是有必要吗?自家的媳妇自己看着舒心就可以了,又不是要出道当明星。
至於说没有定性离婚什麽的……源流只能说天底下就没有几个男人是有定性的,以後会发生什麽事他还真没办法预测,不过他能保证约束好自己不乱搞,就算要变心,至少好聚好散是必须的吧?
时间越来越近了。
茶安数着日子,再过几天就到了毕业的季节,虽然他还没有听说源流要出国的消息,不过那样的家底,肯定是会出国的对吧?
「老师今天讲的课我没有听懂……」
「……」
又是这样突然地从後面抱上来,茶安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习以为常,到了现在有点腻歪,也就短短半年的事。心脏怦怦地跳着,茶安不认为自己会对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产生什麽不该有的情愫,所以这是怎麽回事?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的茶安更加紧张了,一紧张,就是一阵软绵绵的推拒。
这样的做法平常还满有用的,茶安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没有证照的训兽师--无时无刻地在向一头故意假装听不懂人话的野兽,表达自己拒绝的想法。
但今天,所有的拒绝都失效了。
对方的怀抱突然收紧,茶安甚至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点生气?茶安仔细地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对方?他想起了今天的课程……生物的生殖器?茶安的脸一下子黑了,他知道源流的控制慾有点强,就是那种我的我的就是我的,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的那种态度,但是连上什麽课都要管……茶安十足地迷茫,一方面双性软弱的天性使他生出了一股可以依赖对方的安心感,好像什麽都不需要自己做决定。
一方面生而为人最害怕失去自由,这样的管控,任何人都要接受不了,再温柔再好脾气的双性都要接受不了。
「啊!」
双性的下半身被男孩的大手握住,茶安挣扎着回头,看见了源流眼底,那令他感到恐惧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