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总觉得,自从丈夫章飏死后,就会有很隐晦的目光萦绕在她身上,丧葬期倒不是很明显,那时候各种打量她,可怜她,嘲笑她的嘴脸形形色色。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还是有这样一种叫她毛孔都会微微颤栗的眼神,她微微抬眼,撞上了正坐在府中当家祖母老夫人宋氏右下首低头静静品茗的她的公公,当朝首辅章彧修的眉眼。
青禾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父亲只是很普通的大夫,开着一家勉强户口的医馆。她之所以能嫁给当朝首辅之子,还要拜他过于刚直清正的爹所赐。章飏幼年丧母,章彧修青年丧妻,当时还未位及首辅的章大人没有再续弦,自己亲自教养儿子,但是老夫人又太心疼早早失去母亲的亲嫡孙,这二人一个过于严苛,一个过于溺爱,给章飏养成了一个任性骄纵的性子。当初和一群纨绔子弟纵酒过后偶然经过她家药铺,被当时正在台阶上洒扫的青禾吸引,惊为天人,回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要娶她,也不管她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在老夫人的无限容忍之下,她两月后被匆匆娶进章家,成了大少奶奶。但刚刚新婚半年,章飏和友人南下游玩享乐之时,路上旧病复发,猝然去世了。
而自从丈夫死后,公公为了安抚老夫人,时不时会在老夫人歇晌后来看望她,吃过晚饭再走。而自那以后搬到老夫人这儿住的青禾就免不了开始和他相见频繁起来。青禾心底里还是很怵这个首辅公公的,因为在她大婚后第二天敬茶时,被折磨一晚上酸软隐痛的身体加上座上人面无表情的脸,她哆哆嗦嗦的递茶时竟把茶水翻倒在他衣袍上,周围隐隐的吸气声让她更为惶恐,慌不择路直接拿手去拂那片前䄌,直到有一只手好不留情打开她,递过来一个红包,淡淡说了声下去吧。。。自此之后碰上这个公公她都绕道走。
再回到现在,两眼相撞,反倒是她先颤巍巍低下了头,偷偷打量自己是不是哪里收拾的不够规整。确认哪里都遮的绑的严严实实后,再抬头,他已经转过头和老夫人说起了话,清河松了口气,转念又开始慌张公公这是在嫌弃自己什么呢?
晚膳时,老夫人与他安静吃着饭,青禾作为媳妇陪在一旁添菜倒水。看到他茶杯空了,打定主意讨好他的青禾先丫鬟一步上去添了茶,还在为他的没有拒绝稍稍高兴之时,身体感觉到了一阵异样。
一片温热,似人的手背,隔着薄薄夏衫烫上了她大腿侧的皮肤,轻轻地抚弄,漫不经心的速度,给她一种似痒若麻的感觉,猝不及防地,她扬音轻轻嗯了声。
老夫人抬起头,“青禾,怎么了?可是茶水烫到了。”那只手缓缓收了回去。
“嗯。。。祖母,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青禾放下茶壶,束手立在一旁,一副受训的模样。
“都说了这些事让丫鬟婆子做就可以了,你赶紧下去用膳休息吧。”老夫人皱眉说道。
“是。”向老夫人和他行了礼退出门之后,青禾急急忙忙返回自己暂居的西厢,将大丫鬟珊瑚和雪梅挡在门外,抵着门闩大口喘气,抚平极速跳动的心脏。
自己刚才...是被公公调戏了吗?那个以清正克礼着称的首辅大人!!!
“这丫头,都进府大半年了,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这以后怎么帮飏儿支撑门楣。”
静默片刻后,章彧修开口:“是时候让她搬回去渐渐主理一些家事了,到时还要母亲在费心指导一二。”
“恩,”老太太沉吟“找好从祖中过继的孩子了吗?”
“这个不急,她还小,过两年等她能主持中馈了再找不迟。”
“要我说,与其给她过继一个儿子,不如你再娶一个,也不至于让咱们老张家无后啊。”
“娘,我年纪大了,早已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唉,你!罢了!从年轻时劝到现在依旧油盐不进,我也知道说不动你了,你自去忙吧,别在这再让我生气。”
起身,拱手,章彧修开口:“儿子先行告退了。”
经过抄手游廊,转过头眯眼打量一眼那跳跃火光映出来的柔和身影,在随从察觉前大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