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么感觉呢?云合想,她在这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经历了两次。
如果从性爱里带来的小死一场是比喻的话,那山河崩塌,冰雪消融的那一刹那,她眼前只能看到滚滚烟尘浩浩荡荡,一路疾奔而来。
铺天盖地,气壮山河。
云合是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那并非什么烟尘,是怒号的雪,裹挟着灰蓝的流光,气势汹汹从高处冲泻下来。在呼号的风与崩裂的雪里,她看到白雪微朝她扑过来,拉赫她就往两侧滚。
云合的头被护在他怀里,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呼啸而过的烈烈风声,如凄厉的鬼哭夜嚎,一直往她耳朵里钻。
风雪的嚎哭声越来越重,白雪微却死死将她的脸压在心口,云合听到白雪微心如擂鼓,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只是动作却越来越快,幸而身上穿的厚,还不至造成什么皮肉伤。
然而云合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见白雪微闷哼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原本滚动的动作也倏然停下了。
云合瞬间白了脸,从他怀里喊了声:“大师父?!”
白雪微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她藏到了刚刚撞到的山壁背后。
云合这才有时间去仔仔细细看他,见他暂时还说不说话来,喘息很重很急,面色苍白得像能彻底融到这片冰天雪地里。露在外面的玉一样的脸和手,都满是细小的伤口,是刚刚一路翻滚下来时被刮伤的,甚至都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着血。
云合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没事了,啊?”白雪微笑,摸了摸她的手脚和四肢,见没有骨折的痕迹,才抓起一捧雪,敷在自己的伤口上。
云合擦了眼泪,也抓起雪敷在他另外半边脸上,弄完了脸又叫他伸出手,给他手背上渗血的伤口也冰敷了一会儿,白雪微脸和手上的伤口才慢慢止了血。
云合攥着白雪微一根没受伤的手指,死都不肯放开,白雪微本来冰雪一样苍白的脸就笑开了,把她揽在怀里,背靠着坚硬的山壁,给她一遍又一遍念六字大明咒,听着风雪壮烈地呼号过去,心境一时无比空旷邈远。
他清润的声音就在耳边,云合原本砰砰跳的心也平缓下来,还有闲心在口袋里掏了掏,竟然还找出了两枚巧克力球,她含了一枚在嘴里,抬起头,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一时冰凉,又一时滚烫。
唇舌交接之间,还很甜。
云合舔完他唇边的一抹黑色巧克力痕迹,才重新窝回他怀中,听他继续念那劳什子六字大明咒。
这次白雪微才念了三个字,就没忍住笑了。
“服了你。”他说。
云合知道他在笑什么,因为之前白雪微每次念经做早课的时候,只要被云合看到了,就会扑到他背上,赖着他、抱着他、缠着他、磨着他,最后让他根本就没时间再看下去了,满眼满世界都是她。
这种时候都还在计较这个呢,她知道他在笑这个。
白雪微从善如流没再念下去,摸着她有些困倦的脸,“别睡。”他刚刚就把她折腾得有些狠,现在再突然遇了变故,刚一缓和下来,她精神上就有些撑不住了。
白雪微眼神像沁了温水,让云合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觉得暖和,她就抿着唇笑,“那大师父,跟我说说话吧。”
“好。”
“大师父,我忽然想起来,你那天第一次去碧云合,是干什么呢?”她故意虎着一张脸,掐了他一下,“没事去什么酒吧!不知道你这张脸,很招人么,哼。”
“嗯,不就招到你了么。”白雪微忍俊不禁。
见云合有些气急败坏,他才摸着她的头,笑道:“别乱动,别大喘气,留着体力。”
“地方是川行特地选的。他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云合反应了下,才道:“初霁?”碧云合就开在初霁的花店旁边。
白雪微点了点头,“川行找一个人找了很多年,直到那一次,才终于有了些眉目。”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不仅找到了他的眉目。”白雪微转头深深望着云合,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比漫天雪光还要亮:“我也找到了我的。”
————————————
2019年到了,祝大家也找到自己的眉目。
新年快乐,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