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溱十七八岁那会儿,玩性大,天天和几个世子爷逛胡同喝花酒,脂粉堆里爬了一道,可女人心思他是半点也猜不透。早些年是不屑去猜,没必要猜;如今是心有余力不足,身边也没个能问的人。
说来也怪,他怎么会爱上婉婉的呢?说到底,区区一个粉头,教他惦记了那么多年。这姑娘卖呆是一绝,什么新奇玩意儿她都懂一些,大约从小被养在庄子上,野惯了;有时候又似养在闺中的小姐般羞怯,有趣极了。说是粉头,也没自甘堕落,天天作着自个儿的梦,谈起画来眼睛发光,她说自己迟早一天会离开这儿,去拜师学画,这不,梦想成真了。
她有她的梦,可周溱呢,打小迷迷糊糊的活着,没费过什么力,什么都只手可得的日子过久了也没意思,总有些浑浑噩噩的。遇上这么一个人,她跳脱,她鲜活,情不自禁是难免。
他越陷越深,得了癔症似的,八大胡同也没去了,这会儿又比谁都收敛。他何时这样对一个女人掏心窝子了?她是铁石心肠,油盐不进,五年前这样,如今还是这样;那五年前又何必答应他?他满心欢喜的回朝,明媒正娶一个妓子是不能够,但可以先把人接回府上再从长计议…
他一愣,旋即自嘲一笑,王爷对妓子动了心可是天下奇闻,五年前自己竟已经这般魔怔了么?这姑娘是下了什么药,才让他这般念念不忘的?以往妖妃祸国,得亏自己不是个君王,不然她必定落得个狐媚祸主的名声。婉婉本就长得一副极好的皮相,眼角微微勾起,鼻尖秀巧,可这眼里仍旧清澈,媚与纯结合地恰到好处,这词自然配得上她。
可他不是君王,强取豪夺是不能够了,眼下她还是宫里当差,扮着男相不说,王爷强娶女官是什么个事呐?他掌着兵权,风口浪尖的,都察院那帮老油子天天虎视眈眈,巴不得他有什么把柄落下,好让他倒台;一个王爷权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也门清儿,皇帝是真相信他,可几个阁老时不时就念叨皇帝收回兵权,皇帝不管事儿,天天倒腾他那些书画,把兵权给皇帝,是要再弄出一个大将军来么?皇帝人品文采样样顶好儿,就是治国略差些,祖上定下来的规矩,不能改,只晚了一步,他不是嫡长子,周溱也乐得,他这样的性子困在紫禁城就蔫了,就像困在笼里的鹰,不成活的。
从小被教育要辅佐兄长的,皇帝脾气软,真遇上事儿狠不下心,还得他来,他毕竟是个男人,不在意什么富贵荣华,可在意家国天下,他不能做个闲散王爷,也不能目无法纪去强取豪夺;眼下忙的很,没时间对付她,偏她那师兄还来插上一脚。
他心思千回百转的,可婉婉什么也不知道,她倒好,本就不是个通透的人儿,这会敛了衣裳抱着她那好师兄的信就跑,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周溱颇有些失落,他早就拆了那信看了,赵文鄄要入京见婉婉,把他气的不轻。他倒是想瞧一瞧,这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自己比下去?
当初杨紫云说婉婉爱赵文鄄,跟他跑了,这也是真的么?他敲打着问了几次婉婉,她那口气不像这么回事儿,还是自己当初气昏了头,被杨紫云蒙骗?
他眯起眼睛,面色冷了,这事儿也怪他办的不好,先不提婉婉心里有没有他,他若是雷厉风行点,五年前直接把婉婉接回王府得了,何必等到回朝变了天。强取豪夺这事儿,他五年前做谁敢说一句不是?横竖他就那样的性子,可现在不成了……
他心里清楚,这样不成事儿,强娶谁都行,婉婉不可以,她会不愿意,她一等一的倔性子,谁都捋不直。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事情又回到起点,似乎变成了个死局。
方才他温言相劝,他感觉到婉婉也软下了性子,这姑娘吃软不吃硬,周溱合计着以后要使些手段才是,把人心捂热了才是头等事。
赵文鄄动作快的很,信到的第二日,人就风风火火入了京。他才名在外,皇帝少不得请他入宫。周溱故意也留在养心殿,借机会一会赵文鄄。
皇帝坐在殿中间,周溱坐他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这时听到殿门口传来公公的叫唤:“陛下,王爷,赵先生来了。”
那赵文鄄走进来,跪下作礼:“草民参见陛下,参见永乐王。”他跪下时候也直着腰背,不卑不亢地,读书人的骨气连着筋,那些子太监往边上一站,作礼的姿势也高下立见来。
赵文鄄先前认不得周溱,这位王爷跟婉婉的事赵文鄄还是知道一二的,进殿之前,公公提醒过他,这么一说,他不免悄悄打量起了周溱。周溱又是一身黑,恰好又冷着张俊脸,颇有些正颜厉色的以为,是天下一等一的模样,赵文鄄善画,习惯第一眼先比对人;周溱跟皇帝本是相似的模子,但周溱比皇帝略多了些意思,大概是这冷厉的气概,比皇上还略胜了一筹。
赵文鄄略敛了心神,不巧,周溱也在打量他,脸上透出些许不屑,这赵文鄄活脱脱一个白面书生的样子,通身的文弱气儿。周溱是战场上跌打出来的,瞧不上赵文鄄,虽说赵文鄄长得还行,可因为有些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周溱自动忽略了这点,总之,赵文鄄这人现在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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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题目真的好难…
ps 我会不会肉太少,打着肉文的名义天天写剧情啊啊我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