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园中庭树锦灿,闲庭信步,澜儿捡拾起地上丹叶,叠入手中绣帕。
北境的秋来得早,庭中两株枫树已转绦红,他虽是武人,却喜好风雅事物,接连两年此时不在,去年愁绪太重没有想到,今年有了慰藉,才发现有许多她在家也能做到的事。
摸摸裹得厚暖的腹间,未足三个月,还瞧不出任何显怀,被舅舅诊出有身之时,她又惊又喜,却有更多的不踏实。
心心盼盼的孩子,怎麽,就这样悄悄住进来了呢?
什麽时候?浴间那回,或是更早?没有半点害喜症状,眠食安然,只是有时恹恹想睡,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孩子的爹爹还不知道,待他晓得,该有什麽样的神情呢。
她小小打了个呵欠,看趴在树下的花斑狗正沉沉睡着,秋日天凉,没热到将长长舌头露在外头,十岁的老犬依然活泼调皮,却已跑不快跳不动,乌黑的鼻头转为粉红,眼珠子也有些混浊,蹲到牠前头,看牠睡得好熟,也不像以往一样睡到鼾声震响,抬起一只牠爪子,牠没醒来,手放开时爪子还软软垂回原处。
沉默半晌,探出手,摸摸牠乾乾的鼻尖,就见躺在叶间的一双尖耳转了转,大舌头往外一卷,舔了舔鼻子,小花睁开眼,莫名其妙望着直盯着牠的她。
「小花。」牠摇摇尾巴,四足拉直伸伸懒腰,精神如常。
然而心中明白终有一日,只是时间早晚,小花似是察觉她的忧伤,鼻尖顶顶她的手,贴到她腹前,嗷呜一声。
「你是在和小宝宝打招呼吗?」她揉揉大犬的头,「小花等着当哥哥很久了,是不是期待他快点出来?」
「汪!」
「明年四月前,乖乖待在里头就好。」修长身影踏入院里,女子直线朝她走来。
风乍起,落叶卷扬,披风落至肩头,抬眼,就见一片金枫沾至女子发上,她抬手为她拂去,女子垂首微笑。
树影斑,秋日闪耀,本是梦中朦胧的脸,一勾唇,瞬间艳色满园。
看着那凤眼乌眸,她心怦怦乱跳了下,「姊姊笑起来真好看。」
「散完步了?」女子彷若未闻,直接问道。
献宝似将收集来的红叶呈给她看,「很漂亮对不对?」
女子对这些小东西兴趣不大,「嗯,手给我。」
收好叶子,乖乖将手递出,女子仔细用帕子擦净她沾上泥叶的手指,「待会再用水洗过,不要先抓吃的。」
「人家又不是小花。」
「汪!」小花发出抗议。
「该回去午睡了。」擦好手,女子二话不说下达命令,陪着她回往寝室。
男主人不在,小花有时会待在房里陪她,明明方才睡了一觉,又见牠耙耙床角狗窝垫巾,兜兜转转趴下後不久,便发出鼾声。
坐在床沿,看着睡得香甜的花斑犬,「小花真的老了。」
女子放下床帐,「胃口好睡得沉,没什麽好担心的,你快休息。」
拉拉她衣袖,「姊姊下午不是不用回药堂吗,一起睡,好不好?」
说着脱鞋躺到外侧,拍拍内侧自己平日睡的位上,央道,「好嘛?」
女子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她,就在以为要被拒绝时,她坐了下来,褪去外袍,「你睡外面,当心不要掉下去。」
「不会不会。」开心爬起帮女子解下头上钗束,搁在床柜,俩人双双躺好。
自嫁人後,姊妹俩好几年没这样睡在同一张床上,面对着面,四目相接,她突然有些害羞,「姊姊真的好漂亮。」
平日不苟言笑、亦不喜旁人亲近的清丽女子,因散在枕上的微乱长发,显出一丝娇媚慵态,这样美丽的姊姊朝她眯起眼,「快睡觉。」
她想,自己一定是被那人带坏了,被下的手往前伸出,飞快摸了把女子的胸前双丘。
同样仅着中衣,那盈软丰实的触感格外明显,看女子有些怔愣的目光望来,她咬咬唇,「为什麽我的一点都不像姊姊呢?」
虽然这些年有长大些,可与姊姊一手都掌不住的相比,还是相差太远。
女子忽然瞥过脸去,再回首时,脸颊似有些泛红,说话时声音有些低哑,「想要同我一样的?」
她害羞点点头,同是姊妹,没有什麽不能说的,「我天天都有按,可是好像已经没有效了,有时候还会减回去。」
女子似是恢复平静,不慌不忙坐起身,拉下她颔下被缘,「先让我看看。」
深青帐内,光影曚曨,两女子相对而坐,将要当娘的她羞答答解开中衣系带,露出一对不足盈握的圆乳。
看姊姊长长眼睫微扇,盯视的目光有些太过久而专注,她慢慢臊了起来,才要将衣拢起,修长指尖勾起她颈间红线,「你还一直留着。」
摸摸这块戴了多年从不离身的小玉石,「嗯,有没有被我养得更漂亮了?」
姊姊却没回答,手指落至她两乳之间,「檀中,你现在有孕,不宜力按,跟着指在处,意念集中,气血自会汇集。」
往旁移至乳边两侧,双指并贴,轻轻揉转,「天溪,催之则溪畅乳产。」
然後点至双乳下方,「乳根,乳托根本,强健方能撑乳挺翘不垂。」
她点点头,表示知晓。
接着,女子又拿起柜上木梳,温柔托起她的乳房,「另外除了通穴,还有个比较简单的法子,梳乳。」
她好奇地看着姊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呢。」
女子又勾起好看的笑,在她沉迷在惊艳中时,坚硬的木齿轻轻由乳缘往奶尖梳去。
许多日没被触碰的乳首被刷过一刻,一股酥麻不受控制猛烈窜来,喉间就这麽溢出一声暧昧低吟。
她慌忙咬住唇,热气漫淹至脸上。
姊姊却好似没有听见,将她的乳儿捧得更高些,「今天我先帮你梳过,你先看我的动作。」
怕被姊姊瞧出异样,她也不敢躲,只是低头不敢看她的神情。
然而随着每次擦过梳弄,奶尖儿很快发硬肿胀,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可每被碰到一下,都不禁要偷偷颤抖。
白皙的胸脯上浮出道道红痕,女子持续轻轻梳着,「会疼吗?」
她摇摇头,姊姊的力道适中,撇除羞人的反应不提,其实很舒服的。
梳好一只,女子换捧起另一边,「保持小小的,更可爱不是吗。」
她不依道,「要大的。」
因她一句,女子低低笑出声,「好,要大的。」
听着姊姊难得的笑声,美丽的双眼因被逗乐闪出耀眼光芒,她挥爪朝她扑去,「不可以笑人家!」
却被一把按倒,反攻向她怕痒的腰侧。
窗外日光静落,帐内扬起欢笑讨饶,「呀啊啊啊姊姊停下来呀!」
看着压制在身上,笑得开心的女子,真心希望,姊姊也能够遇见一位,懂得她、珍惜她的人。
逗她笑、让她开心,伴她一世,白首偕老。
* * *
蛰雷乍响。
睁眼一刹,那些片言笑语萦犹在耳,随着意识逐渐清明,纷纷散落飘去,记不得,握不住。
纸窗上透出深暗墨靛的蓝,时辰似乎尚早,身旁小烈沉沉睡着。
她下床走至屏後,解开裙摆,将里裤半褪至膝上,指缠腿心红线,取出含了一晚的女玉。
离家已经千里,一路上旅途劳顿,每晚总是沾枕不久就睡着了,昨天就寝前,发现玉石的色泽变得有些暗沉,不如以往翠绿,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多日没放到里头润养了。
昏暗晨光中,看见玉石面上只有带出少许水液,她犹豫了下,又将它轻轻推回体内,再找出收在外衣中的金色细链,绕过胯间腰肢,狼首对合,喀一声咬起,底部圆环将玉石顶在里头,使之不会滑落出来。
二十日前,出发清早,他将她环在怀中,亲手为她戴上护贞锁。
环上狼首雕饰依然,链尾原本的金铃,则更换为一只展翅蓝蝶,下缀有两个小银铃,轻摇下腰,晶翅光芒熠熠,伴着极轻叮当。成年礼後,已不再需要明显铃音用来表示年纪,细细蝶铃,只独给能掀起女子重重裙摆,最亲密的人聆听。
男子手指温柔拂过腰侧,「想家的时候,让它陪着你。」
那时远行在即,才明白自己有多不愿意离开他,然而随师父同往参加百工节,是她自己要求的,不可反悔。
大哥笑着拭去她没能忍住的泪滴,「莫哭,玩得开心点,我等你回来。」
而後,家人送她上了车,出了西谷,再转往南行,几个时辰後,眺目圣山已隐在重重云雾之後,二人高的蓝晶巨石立在路旁。
行至此处,同行的几位师傅和徒弟们纷纷下马下车,里头只有她与小烈两个女弟子,两人同是第一次离乡,跟在长辈後头,徒步走过境石前。那一刻,似有什麽东西被从心中剥去,遗留在原地,泪水莫名夺眶而出,就连原本兴奋的小烈,都失去笑容。
一位亲切活泼的木匠师兄在前头等着她们,看见她们的异状,捂住心口,「师父,怎麽会有人愿意让妹妹离开祖地啊啊,看她们这样我好舍不得啊。」
然後被灰须飘飘的木工师父踹了一脚,等到她们走上前,那位师兄揉揉臀,讨好地朝她们慰问道,「还很难受吗?要不要到我车上休息一下?我那里有准备好吃的点心和茶水。」
小烈没有理会他,挽住她的手,躲回两人搭乘的车上。
男子出境,风远日灿,蓝石闪耀,感受到的是天下何处不可往的豪情。
女子离乡,云柔风婉,境石静默,却是殷殷提醒着故乡才有她挂念的一切,不该离去。
对此,小烈只是倔强道,「我们也有想做的事,为何只能待在家里。」
指尖滑过他曾经抚触过的地方,推开窗,望向屋外,客店北面接着一亩方田,漫漫冬日过去,二月时节,冰雪消融,草嫩芽新,风里带着季节迭替的气味,厚重云层压在地线上方,又是几声闷雷隆隆。
倾而,大雨泼盆落下,冰凉的水气迎面扑来,银丝有如白帘瞬间笼罩大地。
久未见到这样滂沱的雨势,伸出手,豆大雨珠跌落掌心,带来微微的疼,思绪恍忽飘回去年盛夏。
那一双闪亮欢喜的眼。
从出发後,满心都是与大哥分离的忧伤,如同她遗忘了女玉,有多少天,她已没再思念过他。
忽尔,一丝微弱却又娇媚的轻吟传入耳际,不一会又出现冷淡的斥责,似是邻房的人正在窗边进行着什麽,她不敢多听,轻手轻脚拢上窗扉,躺回床侧。
这次莫先生也与她们同行,和师父另外共乘一车,虽然免去整日在狭窄的车内和师父面对面的窘况,她和小烈皆松了口气,可搭车以外的时间,莫先生肆无顾忌的言行,让两位学徒无可避免几次撞见师父严厉面目之外,属於女子的那一面,很是尴尬。
雨一下便至正午,客店大堂人声扰嚷,她和小烈在角落捡了个位子用餐,直到屋外放晴了,师父二人还迟迟未从房里出来。
此地离凤城剩不到几天路程,沿途已没先前荒凉人稀,眼看雨停,一些师傅便先各自出发,年纪最长的木工师父却还坐在窗旁,正与一位面生的庄稼老汉下着棋,尚无要动身的意思。
见两方师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木匠师兄便邀她们一同前往当地的景点逛逛,「难得出来,我带你们四处去瞧瞧吧。」
她心中暗暗一慌,以为今天会整日待在车上,才将女玉放进去,当下就要推辞,小烈却拖着她便往外走,「好呀,你可得负责好好介绍。」
雨後路面积水许多,一边要闪避水坑,一边又要跟上两人甚快的脚步,好容易来到一座小丘前,看他们还兴致勃勃要爬那百级阶梯,她这回坚持自己要待在原地。
「岚岚,你的脸好红啊,是我刚才走太快了吗?」
她吱唔点头,怎样也不能说出羞人的真正原因,只道自己想要休息一会。
幸好小烈没多加坚持,待两人有说有笑走远後,她沿着环坡石径慢步,薰风吹过,树上粉雨缤落,满丘杏花盛开。
一阵啪哒脚步声自身後响起,还想道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回头望去,却是一名小女孩蹦蹦跳跳自坡上跑下,在踩到最後一阶时,踏了个空,狠狠扑地跌倒。
赶忙要上前扶人,小女孩却自行爬将起来,拍着沾上泥巴的粉红裙子,紧接梯上冲下一名少年,匆匆蹲到女孩身前,检查人是否有那里摔伤了。
女孩镇定地对少年说道,「我都没有哭喔。」
少年没有回话,只是拿出手巾,仔细擦去女孩脸上掌心的污痕。
女孩还安慰似地拍拍少年的头,「哥哥要夸奖我很勇敢呀。」
「很勇敢,可是想哭就哭出来没关系。」此时又一名青年走下石阶,他弯身抱起女孩,坐到了他手臂间,「没看到老二有多担心,那里会疼要说出来。」
被青年这样一说,女孩忍耐的神情没维持多久,最後瘪瘪嘴,嘤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沉默的少年收好帕子,盯着哭啼啼的女孩,伸出手,捏了把女孩圆嘟嘟的脸颊,「撒娇鬼。」
女孩连忙将脸藏到青年胸前,「才不是!」
一个还要捏,一个拼命躲,察觉不远处他人的目光,青年朝她点点头,抱着人转过身,低声问道,「两位小祖宗,要不要回家了?」
就听两人异口同声,「不要!」
嘴角不禁勾起,背後躂躂一阵马蹄由远至近,路并不窄,她只是往旁让开道,没再回首,继续往前走去。
腰际却蓦地卷来一股强劲力道,双足离地,後方孩子发出惊呼,眼前蓝空光影交错,晕眩过後,她已反向落坐於鞍上。
身下马匹一时止煞不住,继续往前冲出几步,而後暴躁半立嘶鸣,几息之间,长臂始终稳稳箍在她腰後,未曾让她跌落。
劲风扬起,几点白杏飘舞,男子半湿青发拂至脸上,墨黑双眸由上至下,望入她怔怔的眼中。「懒懒,不许你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