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静巷,两道身影一前一後奔驰在冰冷斜雨中,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路向南。
看着前头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背影,厨子抹掉脸上的雨水,真想把这小子綑住了,直接扛回家去。这麽多年没犯浑了,今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心血来潮又插手不应该管的事,总算还知道要喊上他,而不是自个儿偷溜出去。
少主自小,那双眼就能察觉常人看不见的妖精鬼魅,加上个性婆妈心软,活人招惹不够,连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总爱来找他,时常给自己引来一堆麻烦事。
往年他还在老族长那做事时,有次半夜尿急醒来,看到在庭中飘来荡去的灯笼,旁边还两点绿火上下晃啊晃的,差点湿了裤子。
後来还是因为三小姐出生了,少主有了顾虑,才开始收敛。
少主停下脚步,似是已到了地方,望着周遭有些眼熟的景色街道,他莫名其妙看着同样面露迟疑的男子,「这儿?」
男子颔首,深思的望着紧闭的门扉,末了对他说道,「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着,轻步踪起,无声无息跃入人家围墙内,厨子仰头看着黑洞洞的天空,喃喃道,「少主,其实你只是想夜袭你家小妹子,是吧。」
白夜无法和厨子解释,为何不肯拒绝小灰影的要求。也许是它感觉太弱小,像是还离不开爹娘照顾的小娃娃,却孤伶伶的来找他帮忙。
连话都还说不清楚,只是不停重复着,娘不见了。
踏入院中,只想着小灰影是路过此处而已,却见不远前方廊下,小灰影静静站在门前,似在等着他。
一步步,走向前去,蹲下身,凝视着蒙胧的小小影子,轻声道,「你说的娘,是谁?」
它倒退着,躲避着他伸出的手,身影隐入门内。
淡淡烛光自窗上透出,脱去蓑衣,推开门,步入房内。
静谧一室,飘散着微微甜香,少女安睡於被褥中,没见到小灰影。
地板上倾倒着水瓶,他弯身捡起,见几上摆着水盆湿巾,加上她脸颊透着异样的潮红,恐怕也是染上了风寒。
伸手探向她额间,并无任何异状,应是烧已经退了,只是这气味,慢慢掀起她身上厚被,少女体香沁入鼻间,低下头,摸着她晕红的脸蛋,脸上有了笑意,「你都梦了些什麽啊?」
见她嘴唇有些乾裂,解下腰间备用的水袋,含了口水,俯下脸,缓缓渡入她嘴里,舌尖爱抚着那乾燥的唇瓣,直到将它舔的湿润,闪烁着粉红的色泽。
这样闹着她,她却仍是好安静,鼻息绵长轻柔,怔忡望着她合起的眼,低声唤道,「岚儿?」
没有被打扰的嘟嚷,没有不想起床的扭身,她始终沉睡着。
甚至当他将她搂在怀中轻晃,唤着她的名字,她依旧没理会他,坚持沉浸在梦乡里,不肯醒来。
彷佛当年娘亲深眠的模样重现眼前。
门处响起叩响,「夜儿。」
他未回应,只是紧盯着怀里的人,三叔走至他身旁,「发生什麽事?」
瞳力凝聚,周围所有声音景象皆退至远处,金色的细线,自她胸前延伸至远方,最後没入一片云雾中。
想要更往前,却太过遥远,超出他所能及之处,不得不退回来。
闭上眼,脑中瞬间泛出剧烈刺痛,冷汗涔涔滴下,眼眶有些发热,三叔将手搭上他腕处,他摇首,「没事。」
只是魂魄暂时离体,不会有事的,娘那时的情况,他除了等待,什麽办法都没有。
往东方,是疾。
也只能是他。
睁开眼,看着坐在身旁,眼中有着担忧的三叔,苦笑着低下头,「让您担心了,我想她现在,恐怕在疾那里。」
「所以岚儿,已与小疾互许血誓了吗。」中年男子语气里有着瞬间的了然。
血之誓,族里一项古远的仪式,夫妻在新婚夜,彼此以血为誓,互诺一生相守的情意,而像疾当初,仅是单方拥有岚儿的血,则是另一种示爱的行为,只要你的血还在我体内一天,我便归属於你,不离不叛,直至血液停止流动,肉身化为腐泥。
时至今日,情人往来,讲的是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样的仪式,反而已被认为不合时宜,久而久之,也少再有人这样做了。
表面上,这仪式代表的是一份心意,实际上,经此立誓,原血会将两人紧紧结合在一起,深及血肉,连及魂魄,即使相隔两地,亦能感受到另一方的呼唤。
原血愈强者,影响愈甚。
即使疾的原血精纯,除非岚儿体内亦有疾的血,才有可能被他呼唤而去。
「魂魄离体久了会有危险,还请您谅解。」他垂下眼,执起岚儿细腕,指尖划过,血珠汩汩鼓出,牙一咬,嘴里泛出浓厚的血腥味,他舔上她手腕,将血珠一滴不漏的,卷入舌尖。
中年男子盯着他的动作,忽道,「你不让岚儿拥有你的血,要如何将她唤回。」
轻轻将少女放回床上,替她拉好了被子,握着她一边手,与她十指交缠,静道,「我去带她回来。」
但凡她有一点想着他,他总能寻到她。
* * *
所有色彩,在睁眼一刹,全部笼上一层灰淡,低头看着沉睡中的少女,他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夜已深,雨势已然转弱,仰着脸,千百雨丝无声穿过身影,落入泥地。
在血滴进入体内瞬间,脉流中似伸出无数爪子,迫不及待卷住了她,裹入心口,密密藏起。
怦然悸动,何止是因血亲融合引发的愉悦,在与她牵起联系时,以血为引,似在心尖上系上了细弦,将弦的一头,放至她手中,有些脆弱,似将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角落,为她坦露出来,渴卿拨奏,期卿轻弹。
抑不住嘴角的轻扬,只因心中住进了人,只因能如此喜爱一个人,感觉是这般美好。
低笑出声,敛眉收回狂思,望向不远前方冥暗处,迈步踏入魂径。
黑暗里,夜空低垂,息草无尽,每一个方向,皆通往未知处,追寻着她时现时没的思绪,偶走时停。
那思绪,淡如云烟,微不可辨,不知其忧,不知其喜,他明白,此时她并未想着他,只因原血的强大,让他不至遗落任何属於她的意识。
然而距上一次感觉到她,已隔上许久,站在寂野中,背着手,凝目视向远处。
眼前黑暗逐渐褪去,草原化为皑皑雪地,明月悬於空中,冷光凝为白霜。
远处山岭连绵百里,渺无人迹,只有几点枯树乱石,孤凉的让人寂寞。
百步之遥,山壁狭缝间,透出光亮,甫近洞口,一股幽香飘来。
他一震,思绪电光石火,蓦地猜出端倪,却已是避开不及,瞬间被卷入浓烈花香之中。
待回神,怔怔看着眼前。
曾想过,魂体人眼不可视,她却一直逗留於此处,迟迟未返,也许只是舍不得离开疾。
却怎样也料不到是这个原因。
火堆旁,青年背向洞口而立,浑身赤坦裸露,背上一道几可见骨的斜长伤口,臂上悬着女子修长细腿,颈上环着以布缚住的双手。
在他肩上,斜斜枕着一张小小脸蛋,火光下,她闭着眼,似已昏厥,嘴中缚着粉巾,额间浏海已然湿透。
青年背脊微弓,陷入最终末的激狂,臂上青筋贲张,窄腰前後冲刺,每下动作皆大开大阖。
想退後,却是无法移开视线。
再一次,目睹他与她的交欢。
低头望着不再只是淡影的双手,划开手臂,鲜血涌出,花香散溢。
古籍所述,持月见花,在月圆之夜,对花许念,能见到心所思念之人。
然而所谓伊人,不过是月见花自持花者的意念中截取形象,将之化为肉身,也许外貌形似,但一言一举,皆只是按照愿者的意念而生,并非真正的本人。
此花只开长在封白山与母神的源地。在祖地,月见花早已绝迹,而母神源地所在,随着神逝,位置已无人知晓。本只存在於传说的雌花,重现在此地,并化做了人型。
此时,岚儿的魂魄依附在其中。
他察觉到他的出现,猛一回首,与他四目相接。
望见那透着惊诧的湛蓝双瞳,他眉头一皱,足点向前,手指画过,解开缚住她的丝巾,握住她的腰,亲眼看着赤红阳物被迫完全退离少女私处後,将她自他怀中拉离开来。
白嫩的腿心间已是青紫一片,泥泞不堪,少了阻塞,闭拢不起的小口吐出股股白浊精液,滴落地面,衣衫残破,几不蔽体,纤细的手腕浮着明显的瘀青,雪白的酥胸布满红痕,脸上泪痕未乾,嘴犹被蒙着。
即使这不是她真正的身体,魂身相连,肉体所承受的一切,魂体皆能感受到。
看着眼前神情陷入困惑混乱的青年,未得到舒解的半身依然张牙舞爪,白夜此刻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