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昕睁开眼,翻了个身在床上侧躺着,床边的矮柜上有杯放凉了的蜂蜜水,她伸手轻轻敲着杯沿。
昨天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宋庭许终究是没能成功把被子掀开,等到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她才从里面钻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乔昕很少哭,她觉得自己这次简直要把一年的份额都哭完了。心像坐着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一时羞愧一时决绝。更像风雨中的一条小船,十分讨厌大海,却还被它来回颠簸着,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觉很无力,不想再重复体验第二遍。
一方面觉得很对不起他,另一方面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样,她现在只想把这一篇翻过去,悄无声息的最好。
听到卧室的动静,黎音跑过去,她斜靠在门侧边的墙壁上,探头对床上的乔昕说:“我守了你一晚上啊。”她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其实她早上才过来,而且刚坐下没多久。
乔昕下了床,她一边观察着乔昕走路的姿势,又说:“帮你叫了早餐,吃点儿我待会送你回家。”
乔昕朝她笑笑说好,然后当着她的面把房门给关上。
黎音闪得快,不然肯定砸鼻梁上,她心有余悸地想。
等到乔昕再从房间里出来,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个好似刚刚给了人家一记闭门羹的人不是自己,另一个状似很热情地夸赞宝贝儿你不施粉黛的样子美极了,年轻就是好。
毕竟还不太熟,唯一有联系的地方就是宋庭许,放在平时,黎音可以由此引申出无数个话题,但是想到昨天也许大概坑了人家一把,就没办法平常心对待了。
她盯着乔昕,从发尾到眼睛,再到微微阖动的嘴唇,最后停留在她干干净净没带任何修饰的手指上。
乔昕拨着白色瓷盘里的烤三文鱼,被盯得有些发毛,抬起头问她,“你饿吗?”
黎音低下头,小块小块地撕着面包,“不太喜欢吃淀粉。”
乔昕往椅背上一仰,“那你吃别的啊,老看我干吗。”
“......”黎音把面包扔下,“你不吃咱们走吧?”
黎音带着乔昕上了她那辆宝蓝色g65,乔昕系好安全带,打量着酒红色的内饰,确定是同一辆。
“送你去哪儿?”黎音转头问她。
乔昕在导航上输入自己家的地址。
“怎么都不搭理人啊妹妹?”
“成年人的睡眠时间多宝贵?我牺牲了自己的优质睡眠来陪你,你知道吧。”
“没让你陪啊,不是宋庭许叫你来的?你不给我喝酒不就没事了。”
“他叫我给你道歉来着,多大点事儿。”
乔昕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梧桐,小声说:“真可爱。”
黎音冷不丁冒出句“你不准欺负他。“
乔昕疑惑地看向她,黎音接着说,“会展那天你瞪我,是警告我不准欺负他吗?”
乔昕说:“我误会了呀。”
“误会什么了?不过也算扯平了,”黎音满不在乎地说,“体验怎么样?小宋弟弟厉害吗?”
扯平了?乔昕歪着头看她,思索着她是真傻还是装傻。黎音没听到下文,转过头对着乔昕挤眉弄眼,“怎么样吗?害羞了?”
“爽。”
“哇!”
黎音开车把乔昕送回家,路上等红灯的间隙,半强制地把乔昕的手机抢过来输入自己的号码,拨通,然后把手机丢回乔昕怀里,把她在小区门口放下,扔下句“有空多联系啊妹妹。”驾着那辆比她还高的越野扬长而去。
周二返校,许炜祎总感觉乔昕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午休时间,她把乔昕拉到顶楼,通往天台的门上别了把锁,许炜祎把锁拿下了来。
乔昕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略过了黎音那一段。
许炜祎知道迟早要有这么一天,也没多惊讶,“那你们现在算是男女朋友?我们放学是不是不能一起走了啊?”
“不算,把我自己抽离出去看的话其实算一夜情。但更准确的说法是深思熟虑下的一时冲动。可是我还是挺开心的,直到早上他说:“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我没有要让他对我负责,更没有要把身体托付给他这种想法,他那么说是在看不起我。而且他好现实啊,完全只是因为我是符合他期待的人,而不是因为喜欢我。而且我知道,就这么跟他在一起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开心的。”
与其说是怕付出自己的真心得不到回应,不如说是怕伤害到对方吧。
“可是有区别吗?和他在一起不就完了,你这么轴有意思?”许炜祎想了想说,“婚礼上神父读完誓词后新人不是要说‘yes i do’吗,人家也不是说我爱你的,重点不是大家都愿意就可以了吗?”
“是没意思,可我不愿意。婚姻和爱情不一样,我的爱太沉重了,他承担不起。况且之前走错了好多步,现在我面前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越理越乱,所以我不想理了,那就丢掉它吧。”
听过宋庭许的“痛苦论”,乔昕并不是一点感触都没有,只是她是朝着一个与他期待相反的方向在行进。
上午刚下过场雨,天台上的栏杆湿漉漉的,乔昕说:“这事翻篇吧,你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件事。”
许炜祎心说,不一定吧,感情上的事又怎么能断得这样干净利落。
“这种事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啊。”许炜祎跟在乔昕后面,把锁重新挂上,她突然想起了件事,“等等,你做措施了吗?他不会有病吧?”
“他......其实挺可怜的,不知道谁乱讲话传成那样。诶,你说他会不会是对我有雏鸟情节啊?”
脚步声渐远,顶楼建筑的背面,有个女生在抽烟,不知道被听进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