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轨迹倾轧过这座国家的角落片隅,硝烟被掩埋在成堆尸骨下的幽幽雾气掩盖。这个国家——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国家,就如此轻易地陷入毁灭,几十万人的生命有如虚幻。一夜之间仿佛入秋了的鲜花就此凋落。
昨日方还高高在上,琉璃光转,迎着夜晚的颜色愈发闪烁璀璨的天守阁顶端一人双膝无力跪落,至此这个国家最后一人死去,头颅咕噜咕噜滚到脚下,尚未褪去热度的泪水干涸在脸上,衬得已逝之人狰狞的脸上隐有一丝悲恸。
化为异形的右手如愿以偿尝到了死亡,终于肯收回变为原形,她抬手几下甩去舔舐着掌心纹路淌到指缝里的污黑鲜血,拾起倒在地板上光溜溜的赤红利剑,重新系在腰间,缓缓跨过层层叠叠犹如死去的虫尸一般互相交错的尸海,向在正中间裂开的大洞一跃而下,跳到了第四层。
第三层,第二层,第一层。
宛如重复的剪贴画一样的破败光景致使她的视野几近习惯了灰色,每一层都是如此,没有生命的气息,偶有几只守在饲主身边的黑鸦扑扇翅膀从她眼前掠过,掀起她被灰尘汗腥粘住的黏湿长发。除此之外,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久久回荡。
阳光从青色鸟居沿廊上方射入,亮黄色的晨光一缕接一缕照进开阔阁内,因本就没有阻挡的设计很快就使这里变得亮堂起来。
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令脚下的尸堆变得更为寂静沉默。
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四处横陈的死者,没有腐烂的味道,甚至感受不到这些人曾经存在的痕迹,她开始怀疑自己直到昨日经历的一切究竟是否存在,闯入她眼角的一抹红色布料提醒她,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压抑着什么,可她确实在压抑着。并且是拼尽全力、身体还没因刚才的激烈战斗而疲惫,死命地堵住那扇门的心就已几近枯竭。迎着冷淡晨光走下天守阁,城下町已然是一座死城,她用眼睛大致确定好行进路线,进而一步一步地,皮靴踏地清脆而嘹亮,她有些茫然地打量起眼前经过的街道,随后眼角骤然一缩,爬满血丝的疲累眼珠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一朵嫩白色的雏菊从解开的布包里掉落,轻轻摔到了被削去半个头颅的尸体身上,一阵风吹来,细长的白色花瓣迎风摇摆,好似怒放。
啊……那是……
不知道该不该去看,可视线焦点仿佛着了魔一样无法离去。催动着自己的脚踝,可是愈是如此绷紧的神经愈是没法舒缓。没错,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的东西,她理应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那是她送给一个小姑娘的礼物,因为她把小姑娘惹得生气了,所以她就去附近的花田里随意地采了一朵雏菊送给她。小姑娘小小的手接过她递过去的东西时,虽然闷头不知在讲些什么,可是当她抬起头来时——
是什么呢?然后,那个小女孩做出了什么表情呢?
大脑深处一阵晕眩,她就是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只有,那个小女孩站在她妈妈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对她笑着说“大姐姐,你是英雄哦!”然后她如此反驳“……不,我不是。”
……哪里会有这样的英雄。会有这样…………
突然,她停住的步伐猛然打了个寒颤,缓缓侧头瞥向自己的脚腕——因为死者过多而遮盖得严丝合缝的尸堆中,一只成年男性的手伸了出来,死死扼住她的脚踝。寂静而凉薄的空气中没有风的阻挡,没有草动虫鸣,宛如自地底而来的声音仅停留片刻便毫无气力地消散,像是要随声音的主人一同气绝消逝。
“救救我,求求你……”
————。
时间瞬息间冻结。有谁悄然按下播放,画面中的女孩轰然跪地,膝盖磕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动作也不曾怠顿半分,她两手一个一个拉开这些碍事的残缺肉体,拼命向深处挖掘,本已枯竭的心再次缓慢受到刺激,苏醒过来。由于尸山过高,她还是没能望见滑落下去的人,那个生还者恐怕还在最底下吧,她狠狠咬着牙毫不犹豫举起利剑,一下接一下四面八方地挥出,眼眶几欲瞪大到快要崩裂挤出血水,温热的眼泪顺着脸庞滑下,她喘着粗气,疯狂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被埋在正中央的男人露出了上半身,她握住他的手,一巴掌毫不留情打向他的半张脸。
“喂……!!给我醒醒……!!”
撕扯着喉咙。或许是她的样子太过凶狠,男人在这一下之后便很快醒了过来,虚弱地吐了口气,侧头望向她的脸,唇角不禁绽开一丝无力的笑容。
”真是的……要不是你的手是热的,我还以为我已经入了地狱了。我说啊,有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打人啊。“
她却好似没有听见男人开玩笑似的揶揄,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男人的身体,尾音没入男人宽厚的怀抱,混合着流进嘴里的鼻涕眼泪,因一遍又一遍,愈发大声的呼唤,随着没来得及下咽的唾液涌出嘴角。有不少沾到了男人的衣服上。
“太好了,太好了啊啊……!!太好了!!有人活着!有人活着!!”
“有人活着啊啊啊!!!!”
我没有,杀掉所有的人。
仿佛这样的欢呼雀跃,能洗清她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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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那个是上星期抽空摸鱼画的一张女主。
画得这么烂还放上来真是d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