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吗?”白夜温柔又清朗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带着些蜜糖似的柔意。
哪怕昨夜自己选择了白起,叫白夜下不来台阶,可是白夜却还是这么温柔。他对自己的包容好像是无限的一样。
陆离闻言,像是得到治愈一般的,轻笑着长舒了一口气,“在琴行。”
白夜有些咂舌,像是故作夸张,不可置信般的说着,“你这段时间不是休息吗?白起好不容易去你那了,你还往琴行跑?”
“没办法,热爱工作。”陆离耸了耸肩,随口扯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工作有什么好热爱的,我建议你热爱我,低投资高回报,还没风险。”白夜打趣似的说着。
陆离闻言,忍俊不禁般的笑了出来。
白夜听着陆离的笑声,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不觉得也将语气放得更柔了。
他轻笑着,带着些宠溺的意味,却也了然似的问道,“是不是又和白起吵起来了?”
陆离听着白夜的话,停住了笑。她深吸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揶揄似的说道:“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被我猜对了?”白夜有些好笑的说着,“所以我让你热爱我啊,低投资高回报。”
陆离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连低投资的本钱都没有了,全副身心都投在他身上了。”
白夜听着陆离这样说也不恼,只是轻笑着反问,“可我已经把身心交给你了,怎么办?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陆小姐。”
“我可没套你。”陆离哑然失笑,“是你自己钻进来的。”
“你这叫白嫖。”白夜陪陆离笑着,继续逗她开心似的说着。
“行了,说正经的,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陆离含着笑问白夜。
白夜不满的轻啧了一声,“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亏我天天心心念念想着你。”
“那我得谢谢你?”陆离哼了一声,反问着。
“谢就别了,等会我去接你,晚上陪我吃顿饭。”白夜这样说着。
“嗯?”陆离尾音上挑,发出了一个疑问似的单音节,“没事吃什么饭?”
“你真白眼狼啊,陆离。”白夜长叹了一口气,“你只记得和白起那么久没见,我和你不也很久都没见了?你俩昨天小别胜新婚我也成全了,今天陪我吃个饭,小酌怡情怎么了?”
陆离忽的就笑了出来,揶揄似的接嘴,“怡什么情?色情?”
“真懂我啊。”白夜也跟着笑了出来,他的声音有些上扬,像是心情极好似的,“乖乖的等着我,我等会就过去接你,知道吗?”
照例几句寒暄,陆离挂了电话,无奈似的笑着摇了摇头。
白夜当初说着什么,愿意陪着自己一条道走到黑,她本来以为那只是少年轻狂的一句戏言而已,可是没成想,这么多年来,白夜真的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也确实一如当年的约定一般,只有陆离单方面的被白夜无条件的宠爱着,包容着。白夜虽然偶尔也会打趣着抱怨自己几句,可是真的从来也没有强迫过自己,去对他的感情做出什么会回应。
就好像她对待白起的态度一般的,只要能留他在身边,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可是她还是会不住的去想,白夜不该这样。白夜或许可以再自私些,要求再无理些,或者幡然醒悟离开自己。
她认为白夜委实不该这样爱的委屈。
可她也只是这么想想,仅此而已。因为她早就习惯了白夜这样陪伴自己左右,如果真的叫白夜离开,她也会舍不得。
人就是这么自私的生物,在自己的利益面前,哪怕别人会痛苦,也只是假作视而不见。
陆离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香烟,轻点一根,放进了嘴里。
缭绕的,带着些苦涩的烟雾顺着口腔,被她吸进肺腑,而后又一点点的吐出。
陆离双眼有些失焦的,空洞的盯着前方,眼神透过稀薄的烟云,看向不知何处。
她慢慢地,不由自主的一遍一遍回想着白起的话。
心间像是被钝刀划过,又像是被大手用力地揉捏着,闷闷的痛着。
虽说是她情愿把一颗真心拿去给他蹂躏,可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会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受她。哪怕现在会这样和自己纠缠不清,终归到底不过是他可怜自己。
而她最不愿别人向自己施舍似的予以好意。
嘴里的烟越吸越苦,陆离有些烦躁的咬着牙,狠狠地将才抽了半支的烟掐灭。
她低下头,用手捂着了自己的眼睑,几番呼吸辗转,终是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像是无助的,身陷囹圄的困兽发出的哀鸣一般,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不论做再多也是徒劳的,白起是自己永远也追不到的光。
自己不过是在他眼里连将就都不配的人。他不愿将就,自己也不配被他将就。
从始至终他的眼里就没容下过自己。
陆离狠狠地揪紧自己的头发,将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深深的呼吸着,瞪大了眼睛。
眼里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氤氲躁动着,呼之欲出。
为什么要哭,哭有什么用?陆离这样想着。
如果哭有用的话……
可白起不就喜欢柔柔弱弱,哭起来梨花带雨模样的姑娘吗?
如果自己肯示弱,再放低身段去讨好他,稍作改变,或许也会不一样?
……不。
陆离闭紧起双眼狠狠地摇着头。陆离就是陆离,陆离就是这副模样,
是她仅存的骄傲和倔强这样告诉着自己,告诉自己偏要用这样的姿态去追逐白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陆离惊惶无措间,抬起了头,正好与白夜四目相对。
白夜从未见过陆离这副模样,她憔悴,红着眼眶,向来宝贝自己头发的她此时,甚至狠狠地将自己的头发拽在手中,用力撕扯着。
“你怎么了!?”他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急忙将门关上,大步走向陆离。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睁着双眼,直直的看着白夜向自己靠近。
白夜上前抓住陆离的手,把她紧攥的指节根根掰开来,将缠绕在她指间的发丝小心翼翼的解下,理顺。
“你在干什么?”白夜捧起陆离的脸,叫她直视着自己,同时自己也直视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怎么了?”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睑。
“白起是不是又对你说了什么?”白夜像是有些怒了似的,他紧蹙着眉,俯下身将陆离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没有。”陆离抬起手,本也想回抱住白夜,可是她顿了顿,终究是将抬起的手再次放下。
“别做傻事,知道吗?”白夜抚着陆离的乌发,将唇贴在她的额间,喃喃似的的低语着,“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嗯,我没事。”陆离轻轻地推开白夜,低叹一口气。
白夜也不坚持,便顺着陆离的推拒松开了怀抱。他只是伸出手,放在了陆离的发顶,缓缓地摩挲着,陆离也不抗拒。
就这样,两人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白夜才再次开口。
他有些突兀而又凝重的说,“陆离……你这样的状态让我很害怕。”
“我没事。”陆离低下头,轻声安慰似的回着。
白夜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深深地看了陆离一眼,“你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你不还是在……”
“别说了。”陆离猛地站起身来,打断了白夜,她也像是被戳到痛处似的,难得带着些悲怆的看向白夜,“别说了,白夜,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真的没事。”
“陆离,你真的没事?”白夜紧扣着陆离的双肩,再次质问着,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自己真的没事吗?陆离在心里也这样问着自己。
……或许吧。
只是看着白夜那样担忧的神情,陆离终是不忍一般的,低下头,主动地轻轻抱住了白夜。
“真的。我真的没事。”
陆离听见自己这样笃定般的说道。
她能感受到白夜的身子僵了僵,随后他便狠狠地抱紧了陆离,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似的,那样用着力气。
“陆离,我还是怕你再做傻事。”白夜的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惶惑,陆离鲜少会见白夜做出这副神情,在她的印象里,白夜从来都是将笑挂在脸上的。
大概没什么事能让他惊慌。
在此之前,陆离都是这么想着的。
“不会的。”陆离说着,将脑袋靠在白夜的胸膛上,耳畔回响着他有力的心跳。她不知怎么的,忽的就乏了,她微微的眯起双眼,顺带着整个人都靠在了白夜的怀里。
就这样沉寂着,白夜轻轻的,也用力的抱着陆离。
“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宣泄口。”白夜抱着陆离,用下巴轻轻摩挲着陆离的发顶。
“宣泄?”陆离懒懒的掀了掀眼皮,轻声反问着。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对白起也是,对我也是。”白夜伸出手,轻轻抚顺陆离的乌发,“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对你并没有好处。”
陆离没有答话,只是再次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白夜也没计较,只是继续自言自语着,“你想不想喝酒?”
陆离愣了愣,“什么?”
白夜叹息似的笑了笑,抬起了陆离的下巴,薄唇轻启,“既然说不出,那就喝一杯,想吗?”
说不出的话或许是愁,这种时候总要凭借酒精舒缓一下。
陆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陆离本以为白夜会带她去什么餐厅,再不济也该是酒吧会所什么的。可是她没想到,白夜简单粗暴的买了两箱啤酒,直接带她回了自己家。
不过也好,足够安静。
人在失意时,烟和酒莫过于最好的消遣与慰藉。对谁都如此。酒精麻痹大脑,尼古丁让人愉悦。
而此时的陆离便正缩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罐装啤酒。
白夜在一旁看着陆离,指间难得的也夹着一根烟。他轻吸了一口,却并不过肺,便吐了出来,“光喝酒对胃不好,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陆离掀了掀眼皮,歪着头,有些懒懒的看向白夜,“你给我做?”
白夜怔了怔,但很快的就再次勾起唇角,“好啊,你要吃我就给你做。”
“做什么?油爆锅底碳?”陆离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可不认为白夜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会做饭。
白夜像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即应道,“蛋炒饭行吗?”
陆离愣了两秒,笑的更大声了。不知怎么的,在这种氛围下,听到白夜说要给自己做碗蛋炒饭,她就觉得莫名的好笑。
不论是对于白夜下厨的联想,还是蛋炒饭和 啤酒,以及失意人的搭配。都很喜感。
白夜也不恼,只是含着笑意看着陆离。
陆离终于笑够了,她抬起头冲着白夜眨了眨眼睛,“好啊,那就蛋炒饭吧。”
“好。”白夜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罐,站起身来,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有人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给一个女人做饭,那么他一定很爱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谬论,总之看着白夜的背影,陆离就是倏而想起了这句话。
就在这时,白夜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里传来。
他说:“蛋炒饭是先放蛋还是先炒饭?”
陆离:“……”
“你其实就是不会做饭,对吧?”陆离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着。
“我可以学啊……啊,手机上说先放蛋或者饭都可以。”白夜恍然大悟似的冲陆离说道。
有些好笑,平时看起来那样精致,似乎从不狼狈,事事从容的白夜,此时居然正在厨房里查着攻略,模样有些滑稽的,只为了给自己做一碗炒饭。
这确实重新再次刷新了陆离对白夜的认知。
如果说以前陆离给白夜贴的标签是公子哥,事事随意,喜欢撩人,偶尔正经起来会很帅。那么此时或许该再添一条,偶尔笨拙暖心的样子也挺帅。
陆离不知怎么的,眼眶又有些热起来了。
她会隐约的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似乎母亲也这么给自己做过蛋炒饭。母亲很厉害,不论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
小小的自己说着饿了,母亲会俯下身吻吻自己的额头,轻笑着说,“那妈妈给离离做炒饭好不好?”
一生太长,也曾遇到无数个人,可是感受过的温暖却寥寥无几,每一次都弥足珍贵。
要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不幸的人,那么万幸的或许是,白夜能如此待她。
陆离这么自我感动得想着。
如果不是因为厨房里传来了东西焦糊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待她起身去探看,便听见厨房里传来白夜夹杂着脏话的叫喊:
“他妈的!先放蛋先放饭,怎么没人告诉我要先放油!锅都黑了!!”
陆离:“……”
前言撤回,白夜果然还是个标准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