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退化成小孩的玄幽紧紧依偎在何宋身边,眼中是满满的依恋。何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着头发。“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天火叔叔陪你好不好。”她捏了捏玄幽的手表示安慰,“很快就回来,不丢下你。”
玄幽乖乖地摆好打坐的姿势,一双美眸却睁得大大的,一眼不错地看着何宋离去的背影。而天火委身的戒指被何宋随手塞给了玄幽玩。天火无语。
何宋在此地待了两月已经摸清此处的传送规律了,待传送到离中心处最近的那个点时,再在中心处由虚化实。第二次这样做,何宋更有把握。至少化实时气息没有虚弱半分。即使在生机最浓郁的核心之处,她也分明感受到了生机在一点点减少。天火着急不是没有道理,当时若是选择来这里,便是奴役先天的最好时机。而现在,如果事不可成,只能仗着自己有奇遇,试试看能不能斩杀了。刚诞生的先天,至少就是化神,而其他的威能未知,毕竟是宇内独一无二的生命。若要战,此战必定艰险。将天火留在玄幽那里,如果神魂联系断了,他还能让玄幽带他出去。
随着身体一点点凝实,感受到的世界从模糊变为极为的清晰。这个先天是什么性情呢?她很期待。如果是与世无争的性格,那也不错,可以从五方境全身而退。如果是睚眦必报,对闯进地盘里的人都要杀杀杀,那她也只能迎战。如果它一心卖萌打滚求包养……不,你在瞎想什么呢。何宋被自己的想法震了一震。举目望去,此处生灵极少,未开灵智,可以排除了。只有一只九尾白狐闭眼小憩,何宋直觉便是它了。九条尾巴这么招摇,没点特殊身份太过不去了吧。就是……大只了点,比何宋预想的小家伙完全不一样啊。不过既然没有父母子女,只存在唯一一个的先天或许也不需要什么幼儿期吧。
似是感应到了生人气息,九尾白狐悠悠转醒。清澈美丽的金眸被眼尾的绯红生生带出了媚意。它矜持地坐立着,九条蓬松狐尾规规矩矩地铺散在后。
何宋看不出这家伙的智商到了什么地步,只好尽力扯出一个笑脸,躬身一拜,向这位生而尊贵的先天自我介绍,讲解了春柯界的发展趋势,顺带展望了一下共走仙路的美好未来。说到暂时想不出有什么可说了,只听到白狐“嘤”了一声以作回应。
……你“嘤”是几个意思啊喂。何宋满脸黑线,果然真的是幼崽么。
算了,幼崽也有幼崽的方案。何宋盯着它的金眸,尽量希望它能看出她眼中的真诚(?)“来姐姐怀里啊。”她跪坐着伸出双手。话刚说出口,自己就膈应了一下。
它有些傲娇,可最后还是乖乖滚到了何宋的怀抱中。
“我好喜欢你。”
白狐明显是愣住了,让何宋顺利地亲到了它的脑袋上。没有被一爪子拍开,心头得意的何宋做了一个让她后悔的举动。将它翻了身,拉开它的后腿……何宋神情微妙,先天居然也有性器官么,所以是他而不是它了么,我能把亲亲要回来么。瞬间不知道多少条弹幕划过。
白狐狭长的眸蓦地瞪大,后腿和九条蓬松的尾巴反应极快地缩在了一起。凑、凑流氓!
何宋好像从狐狸脸上读出了这句话。哎呀,好萌啊……可惜了,居然不是妹子。心中暗叹之余,面上却立马摆上心虚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建立的联盟在她作死之下岌岌可危。“拜托了,求你原谅我吧,我刚刚真的是情不自禁,呸,鬼迷心窍。”
自己的锅,跪着也要把小狐狸的心哄回来。何宋一瞬间又好像回到了当初哄叶漱时候的状态,甜言蜜语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小狐狸回过身,人立起来,尖尖的嘴巴点在了何宋的唇上。他哼哼唧唧道,“原谅你了。”
“……”居然会说话啊魂淡。
亲亲就亲亲吧,何宋心内叹了口气,告诉自己养只小萌物也不错。不应该待在悲伤里太久,这没有意义。她有些冷酷地这样想。
将白狐抱在怀里,抚摸他油光水滑的皮毛,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有可能带回去的是一个祖宗。
五方境是白狐的地盘,在白狐的指点下,何宋大肆搜刮了一番前人留下的各种法器灵石等,虽然对她没有用了,可是也能卖卖攒点零花嘛。何宋不知道的是,五方境内部尚还稳定,可是外部的变化却引来了诸多春柯界的老牌大能。
“启明道人,您也来了。”一宫装美妇人捂嘴笑道,“不知您可曾推算出五方境的变化是何缘故。”
春柯界的婴变不多,为这异变而来的都聚集在这中境之外。被称为启明道人的是天运宗的宗主,相比宗主的称谓,更喜欢被称呼他的道号。“极生转为极死,本就是天命注定,碧华仙子何须老夫多言。”启明道人虽自称老夫,可这外形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若收敛了威压,只怕会被误认为谁家的道童。
启明眯着眼打量这五方境,原本平滑的“蛋壳”外部长满了裂隙,缝隙虽细却不停地外渗死气。幸而春柯界并没有多少鬼修,就算有也不成气候。令他痛心的便是他的副手齐运折在了此境当中。齐运来此做什么他当然清楚,也替他卜了卦。虽有些凶险,到底能逢凶化吉。可暗堂断成了两截的命牌却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齐运陨落!他原本的计划便硬生生止住了,明面上他还得是那个超然出世的天运宗宗主。
也不知道齐运在里面搞了什么,竟然让五方境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在他的推算中,五方境不可能由盛转衰地这么剧烈,速度快得太不合乎常理了。要知道,五方境在这春柯界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而现在的死气释放速度如果只是开头,也要延续个上万年打底的话,这春柯界妥妥就成一个死界了。婴变大能努力一把可以飞升上界寻个出路,可是此界的凡人,底层的修真者就都得完蛋。因此高高在上的婴变都坐不住了。
“本宫婴变时日尚短,不如各位道友见识广博,可能想个法子出来。本宫必定倾力相助。”碧华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听到的人表面含笑赞同,心里却暗啐道,拯救一界的事要是做成了,必定有功德加身,到时天劫都能减弱不少,若有了法子哪能让你分了好处去。
一醉醺醺的老汉嘿嘿笑道,“启明老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必定是有了主意,碧华仙子不若问问他,让我们这些老道也能沾沾仙子的光。”
“杜魔君何必逞口舌之快。”启明无奈摇了摇头,也不去解释他和碧华两人清白得很,知道这魔君就是厌恶正道修士,添堵来着。
碧华有心想问,可是杜魔君这么一说,便只能住了口。启明知晓她的心思,只好缓缓开了口,“此变化天机掩盖,想来是春柯界命定的大劫。死劫之下必存生机。这是吾等修道士的共识了。老夫现下只想到两个法子。一是吾等婴变联合起来,化去这死气,即使飞升了也能留下阵法法器等物让后辈修士可以减缓这死气对春柯的戕害。二是向上界仙者们求助,以他们的神通定能彻底解决此事。到底如何,还要诸位道友妥善思量。”说完,双眼一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两个法子其实启明道人不说,在场的诸位都能想得到,如今他说出来,便是将这两难局面摆到了明面上。第一个法子,看似他们好处最大,可是消弭死气何其困难,还要创造阵法法器等物供后辈使用,要真去做,不知多少年。既然耽误了修炼,那就没人会这么无私了。第二个法子,向上界寻求帮助,一劳永逸确实是一劳永逸,可先不说与上界联系困难,就是请到了上界修士来帮忙,那报酬恐怕掏空了他们的家底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杜魔君仰头就是一口烈酒下肚,阴鸷的眼睛看向雍容尔雅的清舒太上长老,“清舒道友,你似乎有了主意。”
这老狗,清舒心内暗骂,面上却是极为和气,“主意倒是说不上。想必诸位道友还记得前两个月我天竞宗内化神雷劫的事吧。”
“哦?清舒道友愿意将此中内情透露吾等一二了?”碧华问道。这也是在场婴变都想探询的,那场化神雷劫,他们离得太远,感受不深,只觉极为诡异。只是清舒却总是掩饰过去,同为婴变,他们也不能强迫她说出。
“并非什么秘事,现下告诉诸位道友也无妨。”清舒甩了下拂尘,“当日渡化神雷劫的是我天竞宗的外门弟子。说是外门弟子,她也曾是颇受重视的内门弟子。”
“清舒道友直说便是。莫不是这位弟子有甚奇遇?”
“应当如此吧,她两度结丹失败,自请去了外门,却突然消失,我也曾亲自查探此事,却没有结果。没想到,她再次出现,竟是直接引来了化神雷劫。可以告诉诸位道友,她并未化神,可却安然无恙,并且修为更加精进。”
众人听闻,都是眼神一亮。“这必定是有了奇遇,真是羡煞我等啊。”有人惊叹道。
可不是嘛,他们在这资源贫瘠的春柯界,哪天不是跟人斗,跟天斗,摸爬滚打才到了今天的位置。现在亲自见证某个人一步登天,心里又是不屑,又是嫉妒的。
“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位老者模样的神魂,看起谈吐,应是上界之人。”
神魂离体而不散,生前至少是个化神强者。而且,相比遥不可及的上界修士,这个要请动估计容易得多。
“清舒道友,还不知这位道君的道号是?”有人问了。
“她失踪前还未结丹,所以没有道号。而她回来后直接便来了这五方境,不如等她出来道友可亲自问问。”清舒不动声色将何宋的行踪露了出来。
“哈哈,看来这便是启明老儿你常说的天命注定了。”杜魔君笑道。“五方境刚出了事,这化解之人便在这五方境中,实在巧得很。若那位道君便是这劫难的开端之人呢。”
“自然解铃还须系铃人。”碧华冷声答道。
不可否认,在场之人心照不宣都有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这样的奇遇实在让他们太眼红,法宝也好传承也好,若对他们有用,赌上一赌又何妨。当日化神雷劫,他们也是见到了,没有道韵。这说明此人只是修为到了化神边缘,而对道的领悟只是皮毛,甚至按清舒所说,根本就没有入门。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坐在金山银山上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罢了。别说魔修,就是平时自诩正道名门的也禁不住贪婪之心。
启明看着不停散发死气的裂缝,莫名有些不安,“既然如此诸位道友便耐心等上一等。这死气对我们没什么威胁,可沾上了要除去也是麻烦。”他的直觉颇准,这新出的道君恐怕不是善茬啊,如果齐运的死真的和她有关,那么有些想法便要改一改了。
启明敛眸,不去看向清舒那边,他虽有野心,但对因果极为重视,轻易不敢沾染。在场之人都对清舒极为客气,何尝不是大家感觉到清舒身上的凶煞,比之魔君还要可怕。他身为天运宗宗主,更是可以看到清舒身上因果业力之深。这女人不动声色之间,是个比魔还邪的人。
罢了,只要没惹到他头上,看这女人什么下场倒是挺有意思。
十来位婴变一聚便是半年,何宋出来时看到还有些吃惊。毕竟这么多婴变带来的气场还是不同的。怀里抱着白狐,何宋一眼就在这些陌生人里面看到一个眼熟的。“清舒太上长老。”打了个招呼,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何道君,这些都是春柯界的婴变道君,来此商量五方境异变一事。”
“原来如此。”何宋也察觉到了五方境的不对,问白狐,对方还很无赖地表示就是不知道。就连这传送到外界的规律还是她和天火一起研究出来的。真是心累,总感觉被吃白食的讹上了。
“想必道君能有不同的看法。还未请教道君道号?”一白面书生手摇着纸扇,极为有礼。
“道号啊……”何宋沉吟着,抬头望了望天,好似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