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姬对张辽很熟悉。
当时她拖着那把大弓上山,已然多日未阖眼,体力却是丰沛十足,原因在於这是她头一回接到来自自己父亲张昭的暗杀命令,从旁杀掉争战的吕布与夏侯惇,来个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她仍旧是一身红衣,在出征之前,蓉姬询问过孙策,是否把这件红裳褪掉,太显眼了,孙策搂着她,轻轻地在她的发间蹭了蹭,说道:『红色的多好看。我喜欢你成了标靶,你是我的蓉儿,就算穿得再显眼,风风火火地提弓上阵,成了众矢之的,仍旧可以活着回来。』
浓浓的酒气传来,蓉姬知道孙策又醉了,她抚着孙策的脸颊,说道:『我回来,你便醒了吗?』
醒了就会离开她吗?
那该是好还是不好呢?
她无论如何是承受不住大乔夫人那过於沉痛的眼神。
最後她眼下尽显疲惫地浮出黑晕,踩稳山头,将弓架在大石上,一手拉弓,一手执箭拉弦,手边还有三只长尾鹰翎飞箭,手上这一支是响箭,她眯着眼往山下瞧去,底下打得震天价响,她的心鼓动着。
好想杀。
杀掉当年那个第一个注意到响箭却没有抬眼去望的男人。
当蓉姬射出那只响箭时,所有的人目光都跟着响箭走。战场上有个突兀的面孔,朝着她这边望来,一双美眸瞥了她一眼之後,就立刻掉头去检视下一秒中箭的夏侯惇情景,那是夏侯惇的夫人,一个使着判官笔的蓝衣女子。
三支飞箭朝她疾驰而来,蓉姬来不及反应,只得滚向一边,躲过三支箭,抬起头来,竟又是一支飞箭,这回她有了防备,抬手一接,稳稳地将那支箭停在她的眼前。
羽箭缓缓地搁下,蓉姬铁青着一张脸,朝着羽箭飞来处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头戴样式古老的帽子,剑眉星目,年纪极轻,却蓄着与他年纪不符的胡须,一身白袍蓝带,轻装铠甲,身形极为高大,手上的大弓在他手中看起来很轻,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她,再转过头去看着他那中箭的主君吕布,不知为何,蓉姬彷佛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淡淡的笑意?
张辽是第一个发现身为刺客的她,并且唯一开弓反击的人。
「大战在即,张辽如此大将,曹操怎麽可能派他来打游击?」
「大战在即,主公为何又要派太史慈大人去迎战?」张昭反问,明显不悦,「仔细用脑袋想想,曹操这回派出来打游击战的,几乎都是强兵强将,摆着李典不说,张辽既然出马,摆明了就是有目的,要钓人出来,探人虚实。
蓉儿,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你。」
『蓉儿,有一天,当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你,你就是最强的。』孙策如此说过。
蓉姬卑微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张辽此番举动,是想引我出来?那麽蓉儿该用几成力去对付他呢?要给他探多少虚实?」
砚台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到蓉姬被甘宁撞上的额角旧伤,旧伤复裂,汩汩流出鲜血,「你也配称杀将?」张昭的声音很冷,「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