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舌下的动物:短篇小说集》--《三岛由纪夫的来信》(爱比死更冷酷)

简体版本:(繁体版本在后面喔)

(注:三岛由纪夫曾写过一篇名为《孔雀》的短篇小说。并且,三岛由纪夫有强烈的同性恋倾向。建议先阅读《孔雀》。)

面对这个善良却有罪的青年,法官的脸上有老鼠的惊恐。他不时小心翼翼地摆正一下脖颈上的领带,好像那是还没有退化的嘴上的胡须。他终于愤怒地发问:

“难道你在街上看见狗骑着狗交配,会萌生性的欲望吗?”

“也许,性不是欲望。”脸色苍白的青年在法庭上说。

“那是什么?”

“呃,我想,那是——是一种恢复到动物的恐惧吧!”

“恐惧什么呢?”

青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射精吧。我对此突如其来地感到恐惧。比方说结婚,就是人把裸露的屁股拉进一个叫家的地方,然后繁衍子嗣。我突然觉得这些都很丑。那个生殖的高潮,有成千上万的精虫。虫子竟是我们的子嗣来源吗?”

“所以你在性行为中认同自己是动物吗?”

“不,我不是认同动物,”青年慢慢地说,“我只是认同孔雀。”

陪审团和前来围观的人们发出嘘声,想要推翻圈着他们的围栏。不知道人群是在反对老鼠法官的问题,还是青年的回答。

“肃静!肃静!”老鼠法官用锤子敲了一下桌子。“在法庭之上讨论性,像什么话!你现在可以回去搜刮对你有利的证据了。初审到此结束。退庭!”

(一封字迹极为潦草,有许多涂抹的痕迹的信。它像在仓促中被写就的。)

致一个称自己有罪的青年:

展信佳。

我的确已经听说了您的事。首先,如果我立刻在此否认您的行为与我所写的那篇小说没有关联,那会给您造成急于撇清关系的印象。因此,我不会这么做。

我这封信想来也不会派上太大的用处;因为我这个人生来不会辩解,我只能自白。还请您原谅。

对于孔雀,我的态度和对植物一样。我渴望植物同时又害怕它们,这些毛茸茸的、爬行的、伸出细细的花茎、带着深深锯齿的扎人的叶子、扛着人头一样硕大果实的植物。比如南瓜,它们期盼美的果实的重量,却无法独自承载,只得张开四肢,匍匐于大地或者爬上篱笆,避开美的负载。就像那些孔雀,它们身体脆弱,不得不让自己膨胀,用羽毛的美丽来支撑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没法去用身体去爱慕一株植物啊。那些热烈潮湿的唇的吮吸、温热的摇荡起来的肢体,我只能从年轻的、更为鲜明的生命上获得。我可以与您以“你”相称吗?可以吗?

我在一份小报上已经看到了你的照片。这是个少见的青年,脸上有容易凋萎的忧愁与骄傲。可是,却透露出某种不祥的征兆,纤细欲碎,若隐若现地飘散着玻璃似的残忍气质。

你像极了我对面楼里的那个青年。也许你就是他,我不知道。如果你是,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个故事。毕竟是在信里,我想这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有一天晚上,在对面的楼里我注意到了一个青年。他就站在窗前,房间是红色的。这个故事开始的第一个晚上,他穿着一套格子的和服。他在那里扭动着自己,身体在窗户前起伏。他身上具有青年人一切一切美的特征。总之,看到他我很愉快,同时我也在想他在为谁表演。

后来我发现他经常跳舞。我虽然不是每晚看他,但却经常看。我有时在等他,甚至等相当长的时间。有时我是白白地等待。热情是可怕又无意义的;还很残忍,具有相当大的诱惑。我很喜欢这些复杂的东西,喜欢无尽的等待和不真实的约定。

当他脱掉衣服时,他总是背对着我,就像在酒吧脱衣舞场。他慢慢地松开和服带子,短裤褪到半截就消失在大腿上。

我根本不想介入一个弃绝了话语的、有关爱与美的故事。我一直是这么做的。比如在我关于孔雀的那篇小说中,我其实没有杀死孔雀。在美和由于受触动而变得沉默的我之间,这是一个没有依恋、没有信念、没有希望的爱情。

如果他能做出和我一样的努力,如果他能试着理解我为什么要看她,我为什么要等着见他,也许他会对自己有些了解……我幻想着有那么一天,我能再见到他,我们能一起谈论这一切。现在我把这个故事写给你了。如果你是他,他是你,我就知道,你是了解的。

我把这看成是一个暂缓的举动,而不是失败的情欲。不过是暂时搁浅而已。我至少相信一件事:在那个青年看到的那么多扇窗户里,他会知道有一个比所有其他都更重要。比起我来,他是那么年轻。在生命中他会碰到许许多多窗户。然而只有美的那扇,虽然窗户紧闭,但是那比其他都更重要。

有时我看见他几乎赤裸,抽着烟跳舞。在我看来是没有音乐的。因为男子大多不穿紧身的衣服,所以男性脱去衣服都像是一场雪崩。那个展露自己身体的青年极其单纯,没有故作姿态,也不是暴露癖。

也许在那个青年看来,这不失为一种诱惑人的方式。也许他想要一个情人,也许他知道自己跳起来是美的。非常抱歉,不过我的确无意冒犯。我不想知道他或你的故事。我只想知道其中的美,就像孔雀羽毛的闪动那样……

于是,我感到不那么压抑了。

我不能想象,他能为我跳上一支舞,只为我一个人。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跳。

我能想象这个青年怎样用身体去爱慕那些孔雀啊!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在某一个月亮圆满的夜晚,他走进那个公园。不同于小说中的少年,他没有带狗。青年翻进了把孔雀圈起来的铁丝网。

孔雀从大而圆的胸前伸出轻浮的、长长的脖子。脖子连接在干枯的脸上。

孔雀的情欲成群结队地走向青年,他可以把它们看得很真切。

它们的脸跟多彩的羽翼相较,憔悴得像木乃伊。皱纹之中的眼睛下,是灰色的嘴唇。孔雀舒展身躯羽毛膨胀时,浓密重叠的羽毛,一根一根地浮上来。在闪烁着绿光的颈下,可以看到深褐色的下羽。

它们让青年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波斯王的宫殿、古罗马的歌集、树林中的雨水、哥多林前书……小说中的少年让狗杀死了它们。美丽的羽毛之下隐藏着要交媾的欲望——

在一轮圆月之下,青年泪流满面地骑上了孔雀。

这样的美丽,我觉得完全可以和我写到的孔雀被杀死的美丽相比。然而,爱比死更冷酷。你在那个晚上所拥有的美丽,是比我文中的那个少年拥有的美丽更冷的。

对人来说是这样。我宁可和一头大象讲话,而不愿意只是杀死它,或者与之交媾。在人们之间,爱像是孔雀的求爱,必须喁喁私语,扇动羽翅。这属于特别强烈的、焦灼的、挑衅的、攫取目光和身体的战略。

有罪的青年,其实我是多么羡慕你啊!我只有蠢蠢欲动的、要朝美靠近的欲望,却可悲地没有爱的赤胆。我写的那篇小说里,有的只是衰败的东西。所以我要说,你的行为与我所写的那篇小说没有关联。

因此孔雀闪亮的羽毛,明白地揭示了孔雀的本质——活着,被饲养是件豪华奢侈的事,而被杀更是豪华奢侈的——这是我仅有的要指责你的地方:他们被爱,不是一件豪华奢侈的事情。被爱,是在神圣的恐惧中闭上双眼。你把对孔雀的爱付诸到身体与性上的实践,是有一些亵渎的行为……

非常抱歉,给你啰啰嗦嗦写了这么一大堆,却都是我突如其来的、激情的碎片。我想要为你辩解,却只能讲了一些故事。然而谈起来对你有利的辩词,也只能是这样了——总而言之,我觉得你与孔雀的交媾,是可以被理解的,以及可以被原谅的。

至于人们的谴责,也是无可避免的。因为人人都承载着他人的重负,然而美喜欢孤独的崇拜者。就我个人而言,你绝对不应该被送上道德的法庭。我希望我能宣判你无罪。

请依然追求美的孔雀吧,只是请以更温和的方式——因为人人都承载着他人的重负。

祝好

没有能为你辩解的、愧疚的

三岛由纪夫

2064年12月28日

二审开始了。老鼠法官显得愈发焦虑。他瞪着那双纽扣一样又小又硬的眼睛,把信纸拍在桌上。那是青年搜集到的辩词。

“偷窥、波斯王的宫殿、性、还有什么一个被称之为‘美’的东西……你难道要我用这些内容来辩解你和孔雀的交媾行为的合法性吗?”

人群再一次躁动起来。人们纷纷发问,拼命举着手机蜂拥上前,试图突破圈住他们的栅栏。“有人发明一个新词了吗?”“那是什么?”“我们有权知道事实!”“快告诉我们,是什么新词?”……

“肃静!肃静!”老鼠法官再一次敲响了锤子。“一派胡言!你的证人连人称代词都混乱不清。你拿什么来辩解?”

“我没有要求辩解——我只是陈述事实。”青年微笑着答道。

老鼠法官愤怒地抖动着他的胡须。“就算你不是因为与孔雀交媾而伤风败俗,你这也是蔑视法庭!”

法官敲响了最后的也是最响亮的一记锤子:“来人,把这个有罪的人带下去!无期徒刑!”

后来在种种其他的新闻和舆论中,这场青年与孔雀交媾的道德审判,还有这个青年,还有那封作为辩词的信,也就渐渐被淡忘了。

曾经倒还有过一个小报记者采访了青年:“在你的辩辞中,出现了一个新词。‘美’到底是什么?”

青年睁大眼睛。他依然微笑着回答:“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繁体版本:

面对这个善良却有罪的青年,法官的脸上有老鼠的惊恐。他不时小心翼翼地摆正壹下脖颈上的领带,好像那是还没有退化的嘴上的胡须。他终於愤怒地发问:

“难道你在街上看见狗骑着狗交配,会萌生性的欲望吗?”

“也许,性不是欲望。”脸色苍白的青年在法庭上说。

“那是什麽?”

“呃,我想,那是——是壹种恢复到动物的恐惧吧!”

“恐惧什麽呢?”

青年沈默了许久才开口。“射精吧。我对此突如其来地感到恐惧。比方说结婚,就是人把裸露的屁股拉进壹个叫家的地方,然後繁衍子嗣。我突然觉得这些都很丑。那个生殖的高潮,有成千上万的精虫。虫子竟是我们的子嗣来源吗?”

“所以你在性行为中认同自己是动物吗?”

“不,我不是认同动物,”青年慢慢地说,“我只是认同孔雀。”

陪审团和前来围观的人们发出嘘声,想要推翻圈着他们的围栏。不知道人群是在反对老鼠法官的问题,还是青年的回答。

“肃静!肃静!”老鼠法官用锤子敲了壹下桌子。“在法庭之上讨论性,像什麽话!你现在可以回去搜刮对你有利的证据了。初审到此结束。退庭!”

(壹封字迹极为潦草,有许多涂抹的痕迹的信。它像在仓促中被写就的。)

致壹个称自己有罪的青年:

展信佳。

我的确已经听说了您的事。首先,如果我立刻在此否认您的行为与我所写的那篇小说没有关联,那会给您造成急於撇清关系的印象。因此,我不会这麽做。

我这封信想来也不会派上太大的用处;因为我这个人生来不会辩解,我只能自白。还请您原谅。

对於孔雀,我的态度和对植物壹样。我渴望植物同时又害怕它们,这些毛茸茸的、爬行的、伸出细细的花茎、带着深深锯齿的紮人的叶子、扛着人头壹样硕大果实的植物。比如南瓜,它们期盼美的果实的重量,却无法独自承载,只得张开四肢,匍匐於大地或者爬上篱笆,避开美的负载。就像那些孔雀,它们身体脆弱,不得不让自己膨胀,用羽毛的美丽来支撑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没法去用身体去爱慕壹株植物啊。那些热烈潮湿的唇的吮吸、温热的摇荡起来的肢体,我只能从年轻的、更为鲜明的生命上获得。我可以与您以“你”相称吗?可以吗?

我在壹份小报上已经看到了你的照片。这是个少见的青年,脸上有容易雕萎的忧愁与骄傲。可是,却透露出某种不祥的征兆,纤细欲碎,若隐若现地飘散着玻璃似的残忍气质。

你像极了我对面楼里的那个青年。也许你就是他,我不知道。如果你是,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个故事。毕竟是在信里,我想这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有壹天晚上,在对面的楼里我注意到了壹个青年。他就站在窗前,房间是红色的。这个故事开始的第壹个晚上,他穿着壹套格子的和服。他在那里扭动着自己,身体在窗户前起伏。他身上具有青年人壹切壹切美的特征。总之,看到他我很愉快,同时我也在想他在为谁表演。

後来我发现他经常跳舞。我虽然不是每晚看他,但却经常看。我有时在等他,甚至等相当长的时间。有时我是白白地等待。热情是可怕又无意义的;还很残忍,具有相当大的诱惑。我很喜欢这些复杂的东西,喜欢无尽的等待和不真实的约定。

当他脱掉衣服时,他总是背对着我,就像在酒吧脱衣舞场。他慢慢地松开和服带子,短裤褪到半截就消失在大腿上。

我根本不想介入壹个弃绝了话语的、有关爱与美的故事。我壹直是这麽做的。比如在我关於孔雀的那篇小说中,我其实没有杀死孔雀。在美和由於受触动而变得沈默的我之间,这是壹个没有依恋、没有信念、没有希望的爱情。

如果他能做出和我壹样的努力,如果他能试着理解我为什麽要看她,我为什麽要等着见他,也许他会对自己有些了解……我幻想着有那麽壹天,我能再见到他,我们能壹起谈论这壹切。现在我把这个故事写给你了。如果你是他,他是你,我就知道,你是了解的。

我把这看成是壹个暂缓的举动,而不是失败的情欲。不过是暂时搁浅而已。我至少相信壹件事:在那个青年看到的那麽多扇窗户里,他会知道有壹个比所有其他都更重要。比起我来,他是那麽年轻。在生命中他会碰到许许多多窗户。然而只有美的那扇,虽然窗户紧闭,但是那比其他都更重要。

有时我看见他几乎赤裸,抽着烟跳舞。在我看来是没有音乐的。因为男子大多不穿紧身的衣服,所以男性脱去衣服都像是壹场雪崩。那个展露自己身体的青年极其单纯,没有故作姿态,也不是暴露癖。

也许在那个青年看来,这不失为壹种诱惑人的方式。也许他想要壹个情人,也许他知道自己跳起来是美的。非常抱歉,不过我的确无意冒犯。我不想知道他或你的故事。我只想知道其中的美,就像孔雀羽毛的闪动那样……

於是,我感到不那麽压抑了。

我不能想象,他能为我跳上壹支舞,只为我壹个人。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要跳。

我能想象这个青年怎样用身体去爱慕那些孔雀啊!这是壹个神圣的仪式。在某壹个月亮圆满的夜晚,他走进那个公园。不同於小说中的少年,他没有带狗。青年翻进了把孔雀圈起来的铁丝网。

孔雀从大而圆的胸前伸出轻浮的、长长的脖子。脖子连接在干枯的脸上。

孔雀的情欲成群结队地走向青年,他可以把它们看得很真切。

它们的脸跟多彩的羽翼相较,憔悴得像木乃伊。皱纹之中的眼睛下,是灰色的嘴唇。孔雀舒展身躯羽毛膨胀时,浓密重叠的羽毛,壹根壹根地浮上来。在闪烁着绿光的颈下,可以看到深褐色的下羽。

它们让青年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波斯王的宫殿、古罗马的歌集、树林中的雨水、哥多林前书……小说中的少年让狗杀死了它们。美丽的羽毛之下隐藏着要交媾的欲望——

在壹轮圆月之下,青年泪流满面地骑上了孔雀。

这样的美丽,我觉得完全可以和我写到的孔雀被杀死的美丽相比。然而,爱比死更冷酷。你在那个晚上所拥有的美丽,是比我文中的那个少年拥有的美丽更冷的。

对人来说是这样。我宁可和壹头大象讲话,而不愿意只是杀死它,或者与之交媾。在人们之间,爱像是孔雀的求爱,必须喁喁私语,扇动羽翅。这属於特别强烈的、焦灼的、挑衅的、攫取目光和身体的战略。

有罪的青年,其实我是多麽羡慕你啊!我只有蠢蠢欲动的、要朝美靠近的欲望,却可悲地没有爱的赤胆。我写的那篇小说里,有的只是衰败的东西。所以我要说,你的行为与我所写的那篇小说没有关联。

因此孔雀闪亮的羽毛,明白地揭示了孔雀的本质——活着,被饲养是件豪华奢侈的事,而被杀更是豪华奢侈的——这是我仅有的要指责你的地方:他们被爱,不是壹件豪华奢侈的事情。被爱,是在神圣的恐惧中闭上双眼。你把对孔雀的爱付诸到身体与性上的实践,是有壹些亵渎的行为……

非常抱歉,给你啰啰嗦嗦写了这麽壹大堆,却都是我突如其来的、激情的碎片。我想要为你辩解,却只能讲了壹些故事。然而谈起来对你有利的辩词,也只能是这样了——总而言之,我觉得你与孔雀的交媾,是可以被理解的,以及可以被原谅的。

至於人们的谴责,也是无可避免的。因为人人都承载着他人的重负,然而美喜欢孤独的崇拜者。就我个人而言,你绝对不应该被送上道德的法庭。我希望我能宣判你无罪。

请依然追求美的孔雀吧,只是请以更温和的方式——因为人人都承载着他人的重负。

祝好

没有能为你辩解的、愧疚的

三岛由纪夫

2064年12月28日

二审开始了。老鼠法官显得愈发焦虑。他瞪着那双纽扣壹样又小又硬的眼睛,把信纸拍在桌上。那是青年搜集到的辩词。

“偷窥、波斯王的宫殿、性、还有什麽壹个被称之为‘美’的东西……你难道要我用这些内容来辩解你和孔雀的交媾行为的合法性吗?”

人群再壹次躁动起来。人们纷纷发问,拼命举着手机蜂拥上前,试图突破圈住他们的栅栏。“有人发明壹个新词了吗?”“那是什麽?”“我们有权知道事实!”“快告诉我们,是什麽新词?”……

“肃静!肃静!”老鼠法官再壹次敲响了锤子。“壹派胡言!你的证人连人称代词都混乱不清。你拿什麽来辩解?”

“我没有要求辩解——我只是陈述事实。”青年微笑着答道。

老鼠法官愤怒地抖动着他的胡须。“就算你不是因为与孔雀交媾而伤风败俗,你这也是蔑视法庭!”

法官敲响了最後的也是最响亮的壹记锤子:“来人,把这个有罪的人带下去!无期徒刑!”

後来在种种其他的新闻和舆论中,这场青年与孔雀交媾的道德审判,还有这个青年,还有那封作为辩词的信,也就渐渐被淡忘了。

曾经倒还有过壹个小报记者采访了青年:“在你的辩辞中,出现了壹个新词。‘美’到底是什麽?”

青年睁大眼睛。他依然微笑着回答:“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本篇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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