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尚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加护病房里的他已经不复平时的英姿勃发,黝黑的脸颊消瘦的不成样子,嘴唇白的吓人。他艰难的抬起手试图扯下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却实在是虚弱的厉害,手抬到一半就酸软的掉回了床上。
他这动作让刚刚开门进来负责护理他的小徐吓了一跳。小徐是个老实孩子,他怕顾队这样会伤到他自己,想出声制止他,却无奈平时被这位队长训得怕了,即便现在这人已经躺在床上连手都抬不起来,他还是对对方的行为不敢提出半句异议。好在这孩子没给蓝剑这块牌子抹黑,脑子转的还算是快,一转身冲出去叫回了刚刚换班走到一半的秦川。
等两人跑回病房里就见顾尚武经过多次的努力终于将脸上的氧气面罩成功的扯了下来。此刻正在床上分外艰难的试图起身。
两人赶紧冲过去将他按住,又强行将他的氧气面罩带好。可顾尚武一点都不配合他们,虽然已经虚弱的使不出什么力气,却一刻不停的一直在挣扎。
小徐不解的跟顾尚武说:“顾队你插了尿管,不用起来就能……”
“屁!”秦川在一旁气哄哄的说道:“他不是着急上厕所,他是要去见他女朋友。”
这时小徐才反应过来,原来自从顾尚武醒来一直气若游丝嘟囔的话是“萌萌”。他想劝顾尚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看向了秦川希望。
秦川气得直跳脚,他对着顾尚武吼道:“你丫的不要命了是吧?伤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手术台上?那个女人比你自己的命都重要吗?为了见她你刚下手术台就往外跑。顾尚武,你想死我不拦着你,等你脱了这身军装爱死哪死哪!可你现在是个军人!你的命不单是你的,还是国家的,你有没有一点军人的自觉?”
顾尚武完全无视秦川,依旧不断的重复着:“萌萌,萌萌”
小徐早已经在秦川那里得知了顾尚武的故事,于是他赶紧劝道:“顾队,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之前秦队已经帮你打过电话给程家了,他们说那女的已经回美国了。”
顾尚武先是微微一愣,却马上就是更厉害的一通挣扎,嘴里还嘟囔着:“手机,我的手机”
秦川将顾尚武的手机往床上一扔,恨铁不成钢的吼道:“给你!都他妈给你!要死死远点,别他妈在老子这碍眼。”说完他气的摔门走了。
小徐被两位领导那气氛吓得够呛,他挪到顾尚武身边,拿起手机问道:“队长,你要给谁打电话吗?”
顾尚武微微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丫头。”
小徐打开电话卡里的电话号码本,找到了那个标记为“自家丫头”的电话。拨号后按下了免提键,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躺在病床上的顾尚武挣扎着要起身,小徐赶紧问:“说不定是没有话费了,还有其他号码吗?”
顾尚武艰难的说着:“程家”。
小徐拨通了程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陈姨。
小徐礼貌的说:“您好,请问下程萌在吗?”
陈姨说:“萌萌回美国了啊!你是哪位呀?”
小徐说:“不是我找她,是我们顾队找她。”
“哦!小顾呀……”
还没等陈姨说完就听电话的背景音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吼道:“他妈的要找谁?还有脸打电话是吧?挂了!以后程家不认识这个人!”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小徐被吼愣住了,赶紧看向床上躺着动不了的顾尚武,只见他已经艰难的抬起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由于肺部感染现在的他整个人喘得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发出完整的声音:“你知道多少?说吧!”
小徐条件反射一样的立马回答:“听秦队说,那个女的在民政局门口等你,后来淋了雨,发烧了,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美国了。”
小徐自觉的已经尽量把事情轻描淡写的简化到了极点。可是他不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刺着顾尚武的心,他没法想想丫头独自一个人坐在民政局门口淋着大雨的场景,因为只要一想起来,他的心都疼的快要停止了。他不怪程萌,他只怪自己太自以为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自作主张,他会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程萌,然后和她携手面对。可惜,一切都已经无法重来了,一步错,步步错。
他作为蓝剑的一员,他出色的完成了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敌人的老巢被连根拔起,最新的“代言人”被击毙。最关键的是,除了他这个伤的最重的,其他人都是些轻伤,没有一人阵亡,这是从未有过的绝对胜利。上级为了表彰他们,特意为蓝剑记了个集体一等功,甚至还为他颁发了个个人一等功。然而这些对顾尚武来说却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他打赢敌人,却输了心爱的女孩。
顾尚武机械的命令小徐离开,自己艰难的扯过被子盖住脸。房门关闭,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那苍白的手指死死地抓着被角,微微的颤抖着。
半晌,被子里传来男人及其轻微的呜咽声,那声音似有似无,却让人听得心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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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S市
那次程萌的吻让魏继海认定自己已经找回了当年的雄风,他欣喜若狂的准备为自己庆祝一下,于是赶紧回国约了一票的酒肉朋友包了个当地最大的夜总会,请了一众娱乐圈里真清高或者假清高的一二线小花到场,准备来一场肉欲盛宴。
然而事实却是,他面对着满屋子各有千秋的美女们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停的在脑海里回味着程萌那柔软的嘴唇和略带些害羞的回应。那感觉让他魂牵梦萦,欲罢不能。以至于他放眼再望向一屋子的玉体横陈只觉得哪一个都是一坨白花花的肉,看着就犯恶心。
魏继海觉得自己得了个比之前更严重的病,一种叫相思病的病。
那夜魏继海是一个人睡的,然后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那个叫程萌的女孩住在他的房间里。为他煮早餐,为他打领带,送他上班。
他下班之后,她会为他做好晚餐。然后两个人在屋子里所有的地点疯狂的做爱,最后疲倦的睡去。
那场景无比的真实。真实到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手指抚摸过女孩肌肤时的滑腻触感。他可以感觉到女孩高潮时身体内的紧致,那是让他欲罢不能的感觉。
当魏继海醒来在床上坐了很久。情场打滚多年,他知道当一个男人开始对一个女人有了情欲外的渴望时,他就是对那女人动心了。
终于,他眸子一深,嘴角露出笑容。有男朋友又有什么关系?是表弟的心上人又怎样?统统都滚吧!他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魏继海办不到的,还有什么女人是他魏继海得不到的。想飞?那就折断她的翅膀。想跑?那就打断她双腿好了。他魏继海从来不是个善男信女,他是地狱的魔鬼,既然让他动了心,那么就得承受后果。
魏继海嘴角浮现出嗜血的微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后吩咐道:“给我查一个叫程萌的女孩,我要知道她的所有资料,过去和现在的。”对方似乎觉得魏继海的话很感兴趣,于是调侃他,用不用查查女孩的未来啊?
魏继海薄唇角勾起笑,狭长的眼睛里闪出势在必得的光芒,说:“不必了,她的未来由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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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人民警察学院
刑侦系专业的阶梯教室里,老师一声下课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只有魏宏哲坐在那里久久没动。
一旁的同学周庆看他似乎在发呆,于是上前拍了他一下。
“魏大少,走了!下课了!”周庆说完,望了望门口一个挺拔玉立的身影,笑着说道:“你看,你那校花女朋友又来等你下课了。幸福呀!你就气我们这帮单身狗吧!”
说完,周庆笑嘻嘻的走了。
魏宏哲却像是没有听到周庆的话一般,愣愣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校花白静在门口等了很久,却见魏宏哲坐在那没有走的意思,于是迈步进屋,坐在了他的身边。白静是技术警,人又温柔又漂亮,两人肩并肩的坐在一起就像一对金童玉女。
她有点担忧的问道:“阿哲,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魏宏哲平常都是一副大爷拽上天的样子,她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失魂落魄。
“没事!”魏宏哲说道:“有点事情想不明白。”
白静笑着说道:“这世界上还有我们阿哲想不明白的事情吗?说来听听,我也长长见识。”
魏宏哲说:“你说,如果一个女人被男人放了鸽子,那她还会不会再回去找那个人?”
“那的看是什么事情被放鸽子了呗!”
“结婚呢?”魏宏哲说:“如果一个女的在民政局门口被男朋友放了鸽子,你说她还会原谅这个男人吗?”
“是我的话就不会!”白静想了一想说道:“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没法忘记的。”
可是她随即语气一转,美目含情的瞟了一眼魏宏哲,说道:“不过,那也得分是谁。要是你的话,我会考虑原谅你一次。”
“你这是什么逻辑?”魏宏哲说:“我有什么特殊的?”
女孩突然脸颊一红,羞涩的地下了头,小声的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魏宏哲眉头一皱,说道:“我说过,外面的传言你别当真。我真的没有半分要追你的意思。”
白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一半,她勉强的笑着说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心里有人,不过我不在乎,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只要你让我陪在你的身边,我一定能等到你也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魏宏哲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白静的头顶,说道:“傻姑娘,别为了我浪费青春了。”
他双手插兜站了起来,叼了一根烟在嘴里,点燃之后狠狠得吸了一口,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喜欢就应该去争取,至少先把地方站上,不然后悔都找不到歪脖树。我决定了,我要去追她。”
“谁?”白静猛地站起问道,一瞬间,脸上另一半的血色也一下褪了个干净,白的像纸一样。
“我心里的那个人!”魏宏哲痞气的一笑,三分坏,七分帅:“某些人不珍惜,但我可不能让我喜欢的女孩受半点委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说完,魏宏哲迈开长腿,悠悠闲闲的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了满脸死灰呆愣在原地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