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门声持续着没有停,只是一声没一声那样响亮了,沉闷得如同敲在一面厚重的大鼓上,让人透不过气。
顾媚抱紧双臂走到窗前,窗外压抑的夜色加深了那种绝望,她静静地看着楼底,目光看似平静实则更多的是麻木。
耳边好像渐渐习惯了这撞门的声音,习惯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神情恍惚间,她想起了江柯,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有没有把他吵醒。
她几乎能想象到睡梦中江柯那精致的眉目微微皱起的样子,指不定这会儿他正拿枕头堵着耳朵,嘟囔着一句吵死了。想着想着她就弯了一下唇,没想到在这种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她还会思念某人。
很快,楼底就传来手电筒照来照去的亮光,然后亮光一束一束地消失在单元门口,过了大约十几秒,撞门声停止了。
一分钟后又有了新的敲门声,顾媚赤着脚走到门口,从猫眼处看到几个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人,她打开门,愣愣地看着几个表情紧张的保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姑娘,没事吧?”
顾媚听着,眼眶又热了。
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她脚步踉跄地握住其中一个保安叔叔的手,低下头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现在就让她在一个陌生人怀里发泄情绪吧,因为她没有了可以煲电话粥诉苦的妈妈,也没有可以依靠的爸爸,没有兄弟姐妹或者交情深到可以吐苦水的朋友……她什么都没有了。
凌晨三点的11栋楼下聚起了一堆人,这些被吵醒憋了满肚子怒火的住户在得知这个可怜的姑娘差点被坏人闯进屋里后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警车的红蓝灯闪在众人脸上,顾媚面色苍白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警察站在车旁拿着笔和纸问:“叫什么名字?”
“顾媚。女字旁的媚。”
“案发时间?”
“十二点以后……”
又详细地回答了一些问题,两个警察开始对着那张纸交谈,顾媚见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了,浑浑噩噩地穿过四散的人群,坐到冰凉的台阶上。
大家都打着呵欠回去睡觉了,顾媚却不想回家,如果一个家让人觉得很没有安全感,那它就不是家,可她又觉得脚好冷,冷风从棉的睡裤下面钻进去凉飕飕的。
正迷茫着不知道该去哪,身后突然一暖,感觉站了个人。
顾媚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江柯。
在看到那张脸时她屏住呼吸,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提起的肩膀缓缓落下去。她没有说话,只转过身默默地背对着他。
本以为又要沉默许久,没想到江柯倒是先开口了,他先是嗤笑一声,然后语气无不阴阳怪调地说:“又是你家的催命债主?”
顾媚听得出他嘲讽之意,却也听得出他试图遮掩的那一丝着急与关切。
她悲哀地笑了笑,本想说我家的债款早就还清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两人关系已经没那么亲近,改口道:“我家的事不劳你操心。”
身后再没声音了,只留耳边冷风呼啸而过的嘶嘶声,和不多时警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缓缓驶离的声音。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顾媚确信江柯一定是走了,结果微微一回头,那一身深蓝与白的家居服居然还站在自己身后。
“干嘛?”顾媚懒得再用礼貌话和他客套,问得很直接。
“不干嘛。”江柯也这样回着。
“我是说,江医生日理万机的,干嘛在我身上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
江柯苦笑一下,明明几小时前还差点被人闯进家里行凶,出来的时候一副惊吓过度、脸上行行泪痕我见犹怜的样子,这么快就有力气挖苦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