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昨夜的自怨自艾已消散不见了,也不知道陈明硕几点睡的,她做完早点去上班时,陈明硕还没醒。
不要紧,反正他公司就在楼下,而且他是在陈父公司上班,很宽松。
她单位远,又是高峰期,每天要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上班。
今天堵得厉害,差点没赶上会议。停车时,左边一辆银灰色的车特别眼熟,仔细一看,副驾门上有伤痕,不就是她昨天刮到的那辆车嘛!
展灵匆匆上楼,眼皮一直跳,真是巧了!
开得是街道办事处的班子会,就今年市里三个棚户区改造的项目做一个安排部署,展灵是副书记,负责的是市一中旁的景村项目部。
会后,又去大会议室,十分钟后,会有市发改委、律师事务所和项目相关的领导对参与项目的干部进行培训。
展灵是今年年后提的正科,然后调到办事处的当三把手。
她性格内敛,不擅长交际,但懂得审时度势,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直到视线落在同排靠近窗口的人身上。
那一瞬,她好像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时间被无限拉长,那个人的侧影在逆光下,那么熟悉,鲜明到仿佛回到高中时期,她最喜欢假装看窗外,其实看得是那个起伏有致的侧影。
短而硬的头发透出微光来,饱满的额、飞扬的眉下是非常清亮的眼睛,单眼皮,很薄的那种,眼裂直长,微阖的样子又显得内敛。鼻梁挺直,嘴唇圆小,下巴平且宽,给非常秀气的五官添上几分英朗。
十年了,怎么都想不到,就这样猝不及防得与他再遇。
她的心里掀起狂风暴雨,失去了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这个城市不大不小,可毕业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偶尔听闻,也是说他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仍然单身。
最后一次联系,是她结婚时让同学带请柬给他,他给她发信息,问她:“你要结婚了?”
她当时只回了一个“嗯”字。
“他对你好吗?”
“嗯。”
“那就好,时间过得真快,我还没毕业,你就结婚了。”
她当时就眼泪就控制不住了,捂着脸恸哭,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梁宴,这一次,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时隔经年,如今再见他,他变化不大,面容仿佛就在昨日一样清晰。她呢?大概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她呆愣楞的,有些贪婪地凝视着他。
他有所察觉,转过头来,四目相接时,展灵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而他先是惊讶,然后笑起来,嘴角漾起弯弯的笑纹,他拉开椅子站起来走近她。
一步一步,那步伐好像踏在她心上,心跳已经不由自主,节奏完全由他控制了,她的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容灿烂,没有一点负担。
“展灵,好久不见,你在这里上班?”
她知道应该表现的大方得体一点,但一面对他,就容易失态,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为自己这种失控感到无助和绝望,只能讪讪的说:“是呀,是呀,你怎么在这?”
“我和发改委的虞主任一起来的,景村那块地很有潜力,过来了解一下。”他顺势坐到她身边的座位上,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了吧,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瘦。”
还是老样子?即使是客套,依然让人欣喜。
展灵生了孩子后,明显察觉到时光的流逝。尤其是今天,她没化妆,肯定脸色蜡黄;赶着开会,衣着也不够规整。
她懊恼,自己不该偷这个懒,出门捯饬捯饬,也不花多少功夫。
余光里,参加培训的区直单位、办事处和村委会的同事三三两两凑一起,他们或好奇或猜疑的目光在不停打量着他们。
这很好理解,梁宴从小就很打眼,个子高,宽肩窄臀大长腿,天生的衣服架子,做工精细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相得益彰。
男人到了一点的年纪,事业有成是最好的光环,更别提梁宴长相好,身材佳了。所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就是聚光点,称得其他人都灰扑扑的。
这种耀眼让展灵很难堪,久违的自卑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