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苒突然的一通发作,别说几个嫔妃有点懵,连从小伺候她的红昭都弄不清怎么回事,待她回了寝殿,便使人去偷偷告诉雪鸾,让雪鸾过来看看。
雪鸾进到寝殿的时候,萦苒刚刚脱下头冠和袆衣,雪鸾便过来帮着伺候她重新梳妆。
萦苒将脸上的脂粉洗去,抹上面脂、唇脂,又让雪鸾给她梳个简单些的发髻。
雪鸾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问:
“娘娘今日是怎么了?奴婢八岁进侯府到陪您入宫,还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生气。”
萦苒一脸云淡风轻,说:
“今日算是她们第一次闹事,若不狠狠教训一回,以后要怎样过日子,本宫可不耐烦天天跟她们打嘴仗。”
雪鸾劝道:
“这话原是没错,只是……会不会闹得大了些?苏家毕竟是太后的娘家,太后和皇上若是恼了可怎么好?”
萦苒心道,反正景王和皇上总有一个在说谎,若景王说的是真的,我的活路都没了,还管他们恼不恼。
萦苒敷衍道:
“我纵然错了三分,她们的错是七分,怕什么?恼就恼吧,我还恼了呢。”
雪鸾见她不高兴,便只好不再提,又岔开话题问:
“娘娘想用什么簪子?”
萦苒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道:
“太素净了不好,毕竟今日是元日,太喜庆了也不好,丧期还没过呢,就取那套点翠镶珍珠的吧。”
雪鸾答应着去首饰匣子里找,这时候皇上来了,萦苒和伺候的宫人们赶快站起来行礼。
皇上见萦苒头上半点钗环也无,知道还没梳洗好,便对雪鸾说:
“先给你们娘娘打扮好了,一会儿再说话,说完自己在美人榻边坐了,小太监赶快过来倒茶。”
雪鸾给萦苒插上钗环,又帮着换了相趁的耳坠和璎珞,才带着众宫婢出去,只留帝后二人说话。
皇上依旧是神情温和,不紧不慢地问:
“今日为何这样生气?都闹到王苏人和三弟那里去了。”
萦苒心中早有准备,脸上露出怒色,道:
“臣妾若第一回就叫她们欺负了,往后不是没完没了了?再说……那个苏婕妤……青砚都告诉皇上了吧?还有那姜美人,看到她本宫就想起景王,实在忍不了她们挑衅。皇上若觉得臣妾不妥就责罚吧。”
她的回答基本都在皇上的意料之中,于是皇上问:
“那你要如何处置她们?”
萦苒哼哼唧唧,半天才道:
“刚才生气,如今气消了,皇上做主吧。”
皇上见她一副小女孩子的娇俏模样,心中不免感叹,若自己还能人道,这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有趣女子。
“往后她们再做错事,皇后只管照规矩处置,今日嘛……”
萦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迫切想知道他怎么处置。
这时候雪鸾在外面禀告说纪明回来了,萦苒便叫进来说话。
纪明给帝后行了礼,然后说:
“景王殿下说明日定会向皇上递一份请罪折子,都是他识人不清才叫娘娘生了闲气,娘娘只管处罚,他断不会有怨怼之心。若娘娘要赐她死罪,殿下愿意亲自代劳,以后谁敢对娘娘不敬,必以此为鉴。”
萦苒听完便让纪明下去。
皇上神色未变,叫了简公公进来,淡淡吩咐说:
“传朕口谕,苏婕妤、姜美人,国丧期间贪图享乐,不孝不悌,不敬皇后,搬弄是非,自今日起褫夺所有封号,降为庶人,迁入冷宫。责令每日抄写十篇心经反省过错。令皇后宫中掌事太监每三日查看一回,若有懈怠,宫规处置,由皇后全权处理。”
简公公答应着下去宣旨了。
皇上笑着问萦苒:
“这样处置可满意了?”
萦苒也笑着点头,对皇上说:
“臣妾怪饿的,我们用午膳去吧。”
皇上站起身来先出了寝殿,萦苒在他转身时已没了笑容,低着头跟着出去了。皇上对苏家和景王的态度没有半点容忍,看来景王的话可信度很高了。
午后这个消息传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与苏家的关系非常微妙,既要扶起他们做自己的臂膀,又不喜他们在朝堂后宫里手伸得太长,但这次萦苒把事情闹到这样大,也让她非常不快,觉得萦苒不懂事,不会辖制六宫只会使性子。加上这几个月萦苒一直专宠,更让她觉得不太喜欢。
彼时大公主正在太后宫中,倒是替萦苒说了不少好话,她心中恋慕谢睿,自然也就爱屋及乌了。
第二日太后说身体不适,想去行宫住一段时日,便跟皇上说想带着皇后一同去。
太后叹了口气,对皇上说:
“她年纪小又任性,偏皇上宠着,一点小事闹成这样也就罢了,毕竟是她的好日子,那两个不长眼的还要生事,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只是按规矩,你们三个月不能同房,本宫实在是不放心,若这时候有孕实在有损皇上英名。不如让她跟本宫去行宫住段时日,本宫也多教她些御下的手段。”
皇上恭敬回答说:
“母后既然想去修养,皇后作为儿媳去伺候在侧也是本分,只是这御下的手段就不要教了吧,儿子就爱她单纯天真。若枕边人日日算计,让儿子如何能安心?”
太后见他这么说,一时也无法反驳,叹了口气。
萦苒这边得了消息便开始收拾行装。
晚上青砚又过来看她,萦苒正准备就寝,见他来了,飞快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坐到一边的美人榻上和他说话。
这时萦苒已经完全相信了景王说的话,便有些躲着青砚。之前她是真的把青砚当做要过一辈子的人,打算跟他生儿育女,帮皇上稳固地位,也让兄长能安心地好好生活。
但景王的话打破了这些愿望,她与青砚若真有了孩子等于就是拿到了自己的催命符,青砚再心爱她也护不住她,而且他对皇上那么忠心,未必就会向着她。
几个月的小意温存,床笫间的抵死缠绵,萦苒不是不心动的,但是现实不容她有丝毫心软。
青砚当然发觉了她今日态度的不同,决定今晚要问清楚,否则下次见面又要隔许久了。
“阿苒为何近日总是躲着我?细想起来是从守灵那日见过景王开始的,他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萦苒努力镇定下来,说:
“这个时候不能有孩子。”
青砚问:
“只是这样?”
萦苒点头,反问他:
“要不然呢?”
青砚沉默片刻,说:
“那好,有很多方法既能快活,又不会有孩子。”
他说完起身过来将她拉入怀中深深吻着她,萦苒努力挣扎却挣不脱。
他有些急切地撕扯她的裙子,衣带都被他扯断了。
他这样勾起了初见时候的记忆,那些屈辱和害怕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加上对如今处境的惶恐不安,萦苒委屈得哭了起来。
青砚吻着吻着感觉到她脸上的湿意,马上放开她,雪鸾在外间也听见了哭声,轻轻唤了声“皇后娘娘”。
萦苒没有回答,雪鸾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来,青砚赶快躲到屏风后面。
雪鸾见萦苒哭得伤心,以为她不想去行宫。新婚夫妻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即便因着国丧不能同房,每日皇上也过来用膳的,这一下子去了行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难怪萦苒心里不舒服。
雪鸾只得劝道:
“皇后娘娘不要伤心,咱们去了好好侍奉太后,等太后气消了一定会早早放您回来的。以后您遇事多忍着点,景王也就罢了,苏家是太后的母族,得罪了他们不是打太后的脸吗?”
雪鸾一边劝一边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萦苒渐渐止住泪,雪鸾叫翠袖拿了热水来给她洗脸,又劝了一回,才服侍她睡下。
雪鸾走后,青砚从屏风后面出来,坐到榻边,他握了萦苒的手,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萦苒才轻轻说:
“我不知道怎样和你说,等我好好想一想。”
青砚说:
“好。”
他说完将一个金手镯带到萦苒的腕子上,又拉过她另一只手,让她摸那手镯内壁的一个凸起,解释说:
“这个地方按下去,会有药粉从旁边的小孔里倒出来。这个迷药是宫中的迷藏,颜色淡气味轻,大夫是看不出来的,吃了以后会昏睡三天三夜。若太后太为难你,你就吃了这药,行宫的太医怕出事肯定建议送你回来。”
萦苒看看那镯子,又看看他,说:
“知道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青砚俯下身,轻轻吻了她的唇,说:
“好好照顾你自己,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