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被封爲新任文书官,但顾槐眠却一次也没有踏入过公主府书房。是以他的这次主动请缨,让星巧大爲诧异,觉得刚才见到的只不过是她的幻象。
“公主,这是真的吗?星巧没听错吧?”星巧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了。”摸了摸肩上的纱衣,凤瑶慢慢笑起来。美目波光流转,嘴角含笑,天姿国色,一笑倾城。
星巧看呆了。
无论看多少遍,她家公主都是那麽明艳妩媚,永远倾国倾城。
打这以後,星巧开始不断地对顾槐眠此人的真实性産生怀疑。与先前行事截然不同,虽然态度依旧轻佻浮慢,举止仍是傲慢无礼。
平日里他会抽空去书房整理文书,虽然成果及不上另一个文书官的十分之一,但只要是他整理的,公主嘴角的笑意都会挂上半天;强行同公主行了那苟且之事後,第二天清晨他会亲自到膳房做一碗银耳雪梨汤,虽然味道至多只能算是尚可,但遍尝山珍海味的公主却喝得好像是什麽琼浆玉露。
比如说现在,正值夜半,星巧竖起眉毛吊起眼皮立在旁侧,看顾槐眠笨手笨脚地爲她家公主削梨。他给公主喂了药,又吩咐了一遍公主府上上下下,甫一躺下,就被人拖起来,以爲有什麽要事,结果却只是削个梨,自然气个半死。
凤瑶端详着手中满是窟窿的梨,不禁偷笑。顾槐眠的武功确实出神入化,想必拿刀握剑的本领都不会差,可这削皮的技术……
却着实惨不忍睹。一旁留侍的星巧憋笑憋到肚子痛,拼命眨眼睛才没有捧腹大笑。
顾槐眠瞪着梨子,嗔道:“嫌难看就扔了。”
“不难看,我不会扔。”凤瑶连忙收拢十指,好像顾槐眠会随时把它抢了扔出窗外一样。
星巧吸了吸鼻子,背过身去,揉揉眼睛。觉得公主有点孩子气,煞是可爱,又心酸公主对一只梨都重视得患得患失。
“你捏得这样紧,是嫌它难看?”顾槐眠掰开凤瑶的手指,取过被捏得汁水溢出的梨子,陡然手臂一擡,梨子打破木格飞出窗外。
随後,顾槐眠也飞身跟上,一下子就不见了。
屋顶传来乒呤乓啷的打斗声,紧接着,屋外响起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还有刀剑相抵的铮铮声。
“有刺客!来人啊!快来保护公主!”
“保护公主!刺客在屋顶!”
“快来人啊!保护公主!”
凤瑶一阵心慌,急忙撞了门出去,才一推门,迎面就是一道刀影直冲面门,吓得星巧失声惊叫。
那刀行到一半,却突然像中了邪,掉转过头反向那蒙面刺客劈去。蒙面刺客大爲惊骇,瞪大眼睛转身就跑,那刀长了眼睛似的飞快地在後面追。
花园里的刺客们也是人仰马翻,翻筋斗的翻筋斗,上下窜的上下窜,被刀剑追着砍刺的大有人在,甚至有刺客匪夷所思地在半空犹如离了水的鱼一样上下扑腾。
侍卫们在长廊上与刺客殊死搏斗,剩下的公主府仆从却没有逃得精光,躲在花园、长廊的各个角落,紧张地关注公主屋外的战况。
琉璃檐坠,黛色瓦顶,屋宇顶端陡直高险,顾槐眠笔直地站在上面。
红发垂散,黑夜星幕,如同暗红绸带缀以银红星光,平添冷然煞气。一袭朱红外衣映得殷红,粗宽腰带高束纯白里衫,细纹丝縧飘带长扬,衣袂翩飞。
周身隐没在黑色夜华,顾槐眠凤目微睁,双手平举向前,十指张开,指节弯曲,缓慢地做出细微的收、放、拖、拉,像是戏班里演布袋的戏子,操控着布偶的一举一动。
月光渐灭,阴云遮蔽。顾槐眠霍然睁眸,猛地高收双手,寒风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