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对两楼之间对着中间这个过桥看了半天,总觉得这个过桥是多此一举,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而且连在两楼中间,说是联手,其实感觉是在互相捅刀子。算了,那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关心的事。
两个人到了政府大门前,门卫却不让进,刘易的人事局属于政府部门,董洁的妇联在东面的市委大楼,而刘易因为没有工作卡,也不能走政府大门,只能去偏门登记,然后才能上楼。
董洁跟门卫打听清楚了,然后两个人就此分手,各干各事,董洁只跟刘易说了声“再见”,就头也不回地挎着包兴冲冲地去党委大楼了。
而刘易看着董洁的背影有点失落,现在才知道党政到底有什么区别,什么是机关单位,什么是机关重重。
刘易在政府大楼侧门登记的时候看到了许多党校同学也来报到,大家都假装热情的打着招呼。刘易登记之后,接待的工作人员给人事局秘书科打了个电话,那头说可以,这里才让刘易上去。
人事局在七楼,刘易等了半天电梯才到七楼,出了电梯,第一的感觉就是真静啊,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刘易不仅想道,现在人事局的人都没上班?这层楼有人吗?
刘易在走廊里左右看看,发现正中的办公室就是秘书科,确切的说应该叫秘书办公室。刘易小心地走上前敲门,里面有人叫道:“进来。”
“哦,还是有人的,只是隐藏的都比较深。”刘易推门进入房间,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戴眼镜小白脸正在擦桌子,白衫深蓝色西裤,黑色皮鞋,一看就是机关工作的标准穿着,见刘易进来忙说:“欢迎,欢迎,你就是刘易吧?”刘易急忙称是。
“请坐,请坐,喝点茶吧。”说着取出一个一次性的纸杯,倒了点茶叶,给刘易沏了杯茶,刘易连忙称谢。
小白脸的热情让刘易有点受宠若惊,感觉与办公室外面的死气沉沉是格格不入。小白脸坐在靠背椅上对刘易说道:“我叫白金城,是人事局秘书科的秘书科长,也是办公室主任,你以后就叫我白哥吧。”
刘易心想这办公室主任与秘书科长有区别吗?可能是有吧?便说:“我还是叫你白主任吧?”
白金城笑说:“那也行。我早都听说咱们局今年招了一个公务员,后来听说你的成绩是今年最高的,老弟真有本事,是个大人才啊。”说完了自己先哈哈了几声。
刘易只能说:“白主任过奖了,那都是运气好。”
白金城又笑说:“这可不运气的事,要有真本事才行,咱们局里你是第一个考录进来的,大家都想见见呢。不过呢,咱们的一把手李局长在南方开会,还没回来,一会我跟王副局长说说你来报到的事,他管人事,看看怎么安排?你稍等一下。”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刘易这才仔细的观察这个秘书办公室。上面是几根普通灯棍,下面地中间对摆着两张宽大的深褐色办公桌,上面有两台电脑显示器。靠墙有个小书架,旁边有一台复印机,西墙边有四组卷柜。地上有几摞报纸,一个报架,就这些东西,却是整洁简单。
刘易正在细看,白金城开门冲刘易一招手说:“你来一下,正好王局长在,先跟你见个面。”刘易忙起身跟随。二人来到王副局长办公室,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正坐在一个办公桌后,面目紫黑,大口大眼,梳个大背头,油光锃亮。
见刘易进来只是欠了一下身,白金城先介绍:“这就是今年新考录到咱们这的公务员刘易同志。”然后对刘易说:“这就是咱们的王局长。”
王局长却不起身,张开大嘴笑道:“好啊,好啊,咱们今年也填人进口了啊。哈哈,好事。小同志先坐吧。”
刘易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白金城找个借口出去了。
王局长端详了刘易半天,然后说:“我听说你是今年的最高分,是个大学生,还是学历史的,学历史好啊,成熟的快,真是人才啊,哈哈,但是你毕竟年轻,工作经验少,这工作啊还得从基层先干起,我们几个局长已经商量了,让你先到秘书办公室帮帮忙。锻炼锻炼,等到你成熟之后再看看别的科室有没有好位置,你看行不?”
刘易哪敢说不行,忙说:“王局长说的对,我才出校门,没什么经验,全听领导安排,我一定把工作认真做好。”
王局长又笑道:“小赵同志挺会说话吗,你去吧,我给白秘书挂个电话,让他先带带你。”
刘易这几句话在来之前董洁都教他好几遍了,告诉他,无论领导说什么,都要先说对,然后再想别的话说。
刘易又心想,学历史的成熟快?那为什么学历史专业的都没人要呢?想不通也就别想了,这副局长室离秘书办公室就隔几个办公室,还要挂电话?这真是太官僚了。
刘易跟王副局长告别,然后胡思乱想着,又回到秘书办公室,白金城刚接完电话,忙说:“小赵快过来,我就知道,领导一定会把你安排到我这,我这太忙,太缺人手,原来有个同志,调走都快两个月了,现在你有这个高材生,我是高枕无忧啊。哈哈。先坐先坐。”
刘易又坐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白金城又说道:“小赵啊,咱们科的工作是这样的,对内是为其它各科同志服务,对上呢为领导服务,这固定的工作并不多,主要都是临时性的多,你就坐在我对面桌吧。”
说着又从旁边的小书架上抽出一本大书,递给刘易,说:“这本书是办公室资料大全,你先学学。”刘易把书放到桌上,见这本书一尺多长,五六公分厚,足足好二三斤重,比考公务员的书都厚,心想这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正说着,办公室门一开,两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前面的怎么看都五十多岁了,看上去有点像……,有点像动画片里的老妖狐。
进屋就说道:“这是新来的小赵吧?小伙子很年轻啊?”
白金城又急忙给介绍:“这是咱们干部福利科的赵科长,与你同姓。”刘易忙说:“赵科长好。”
赵科长忙说:“什么科长不科长的,你以后叫我赵姨就行了。对了,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啊?”
旁边的另一个中年妇女道:“赵姐,你太心急了,才认识人家就要给人家介绍对象。”
白金城又给介绍,:“这是干部管理科的刘科长。”刘易又忙说:“刘科长好。”刘科长说:“也别叫什么刘科长,叫我刘姐就行了。”刘易想,叫赵科长姨,叫你姐,这是不是差辈了?
刘易正想着,赵科长又说:“我当然着急啦,现在的年轻公务员这么少,不出手就晚了。”说完几人大笑。
赵科长笑完又问道:“小伙子你到底有没有对象啊?”
刘易忙答道:“我现在没对象。”
赵科长又问道:“大学时也没有?我听说大学生都有对象的。”刘易又说:“我大学也没处过。”说完自己的脸先红了。
旁边的刘科长说道:“赵姐,你问人家这个干什么?大学时的都是朋友不能算,是吧,小赵?”
刘易忙急着说:“我是真没有。”三个人看刘易尴尬的模样又笑。
赵科长又问道:“小伙子想找个啥样的?赵姨给你找找。”
刘易心里打转,董洁的亮丽身影在心里晃了晃,忙说:“这个问题我还没考虑呢,我想先干好工作再考虑吧?”
赵科长说:“嗯,小伙子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啊,得了,你先干着,赵姨给你慢慢找着。”
说完又与白金城说了几句闲话,二个人就出去了,一上午,各个科室的科长都来办公室一趟看新人,什么考评处,职称处,福利处,综合办等等十多个科室,刘易也没记住几个,刘易却发现来的都是科室的领导,一个小科员没来过,难道每个科就一个人?
上午,白金城又给了刘易一张饭卡,里面有二百块钱,告诉刘易中午可以在政府大楼下的食堂吃饭,这张卡还是你那个位置走的同志剩下的,你先用着,到开工资的时候再说,刘易也只得收下了。
中午刘易跟白金城下楼吃饭,楼下的食堂饭菜有十好几种,绝对比大学的食堂丰盛,价格也都很便宜,刘易先挑好吃的开开荤,却没有看见董洁,刘易见除了几个党校同学之外全是陌生人,也不敢多说话,饭后回到办公室却没看见白金城,只好一个人看他的办公室大全。
从此后,刘易终于知道什么是金饭碗了,什么是机关工作,传说中的一张报纸,一杯茶,一看就一天的工作真实不虚。幸好还有一台电脑,虽然慢的忍无可忍,但仅仅看个新闻,打个材料也够了。工资管理科的张姐给他定了工资,每个月四百多元,现在是实习期,工资要半年后才能发,过了实习期可能还涨点。
刘易有点疑惑,一个机关公务员就这点工资?怎么还不如自己在社区干保洁呢?偷偷问过别人,同龄的工资都差不多,只是有级别的稍微高一点,也只是稍微。
刘易又发现白金城几乎从来不用电脑,有空只看报纸,而且他是真的忙,每天都在各个办公室窜来窜去的,却也看不着他干什么太实质的工作,而每天下班前必是安排饭。
按他每天给酒店打电话的次数,几乎全市有名的酒店都吃无数遍了,不仅仅是吃遍而且是循环吃,每天早上上班之时,总是感叹几句,“唉,昨天又喝多了。”却从来不说跟谁喝。刘易心想,这口也太紧了,机关,机关,遍地都是机关啊。
刘易从此再也没见过董洁,虽然也去党委楼的单位送取个文件,办个事什么的,也经过妇联,却也没见她在哪个科室。刘易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消失在这广袤无垠的大楼中了?
机关的日子就像平淡如水一样地在循环着,刘易有的时候都感觉不到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而明天其实还跟今天一样,继续看他的办公室大全。
转眼又是元旦,机关举行新年汇演,每个单位都要出节目,白金城动员刘易参加,刘易却是什么也不会,唱跳都不行,白金城只得另找他人。
晚会在会议中心举办,一千多人的大礼堂坐的满满的还要另加凳子,全是东西两楼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刘易实在想不到那两个平时看上去空荡荡大楼竟然有这么些人。
晚会开始,刘易竟然意想不到地看到了董洁,原来董洁竟然是晚会的主持人,乌黑亮丽的披肩发,白色的细高跟尖头皮鞋,一件海蓝色的闪着金光的旗袍把董洁的完美身段淋沥尽至的展现出来,遗憾的是刘易的位置离前排太远,实在看不清董洁的热情奔放、盈盈秋水一般的大眼睛,只能用以前的回忆弥补。
现在虽然是寒冬,但礼堂里的空调仍然让室内的温度保持在二十多度甚至更高。刘易敢肯定董洁里面穿的绝对是超薄的丝袜或者根本就什么也没穿,每当上下台报幕走动的时候,高开叉旗袍下闪露的修长雪白大腿几乎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咽唾沫,而高开叉下的神秘部位让所有男人想入菲菲。
高亢细长略带甜美的声音更是响彻了全场,刘易心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说话这么好听呢?刘易现在后悔为什么不带个望远镜?那样董洁的大眼睛和大腿一览无余,而不是仅仅是前排的没毛领导欣赏。
演出的节目其实都挺烂,老天八地的舞蹈与跑调的献唱真是让人受不了,刘易暗想,大家都在这坚持可能都是为了董洁那双大腿吧?最后,市长上台与董洁等主持人合唱了二首红歌,刘易看着台上的董洁,两眼也有点冒火,董洁早已经不是那个刚毕业的清纯大方的董洁,刘易现在的感觉就是一个字,艳,相当的艳,相当的香艳,香艳得艳美无敌、倾国倾城。
刘易在台下遥远的后排仍然能感觉到董洁的热情与香艳,热情的有点奔放,香艳的有点火辣,艳美无敌令人想入非非……,倾国倾城令人有点欲火难禁,刘易坐在椅子上渐渐地眼睛发绿、欲血上脑、呼吸急促、四肢痉挛,想动却是一动也动不了。
新年之后就是春节,春节之后就是十五,十五之后是二月二,转眼一个年就过去了。刘易这半年来基本上就是在办公室呆着,这种工作方式虽然是很适合他,但也是迫不得已,刘易发现机关的人轻易都不走动,很少有人串科室聊天,最多的联系方式都是电话,有时候是隔壁的科室也要打电话。
最关键的是门,每个办公室的门轻易是不开的,你根本就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人。而且在门里无论说什么外面都是听不到的。每天上午各楼层都组织健身操,而中午午饭之后大家都跟消失了一般,经过仔细观察才发现都有活动,什么游泳,乒乓球,羽毛球大家都出去外面的体育馆玩。
而这些人晚上干什么呢?晚上喝酒,白天虽然联系不多,但一到了晚上许多人都是酒桌上的常客,平时没联系的人都在这酒桌上加深着友谊,许多事情都在这酒桌上定局,刘易终于明白为什么叫酒局了。
刘易也跟着白金城参加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酒局,除了大吃大喝之外,什么也没学会,因为年轻,每次都被人灌酒,后来自己说的什么,怎么回家都不知道了。
刘易有点迷惑起来,难道这就是公务员?这就是工作?这就是人生?那个原本要说给刘易介绍对象的赵科长也没了什么消息,倒是党校的同学经常小聚一下,有人给刘易窜连对象,刘易也委婉的拒绝了,刘易觉得董洁也许会给自己介绍一个,也许就是她自己,刘易需要的就是等待,但这其实仍然是想入菲菲,非想非非想。
人生,就是人在生的时候,其实就是活的时候,活是要靠时间的,只要时间在变,人就是要变的,但人在变却往往是因为事在变。
一天,王副局长给白金城打电话,让刘易到他哪里去一趟,刘易突然发现白金城眼镜后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刘易也没多想,急忙到王副局长办公室报到,进了屋,王副局长还是那么热情让座。
说道:“小赵啊,你来这有半年多了吧?”
刘易忙答道:“差不多吧。”
“怎么样,工作还顺心吧?”王局长关切地问道。
“谢谢领导,我觉得还行吧,就是业务不太多,锻炼的机会少。”刘易答道。
“也是啊,那个小小的办公室能有多少业务。”说完顿了一下,又说道:“小赵啊,有这么个事,你来这啊有半年了,也没干过多少业务,虽然试用期已经过了,转成正式的公务员了,但是还缺少锻炼,现在呢,有个机会,你想不想去啊?”
刘易忙说:“有机会当然好了,当然想去了。”
“那好,咱们人事局下面还有个单位就是人才中心,那里又组建了人才市场,现在正缺少人手,你是个年轻的干部,到哪里锻炼锻炼,我已经跟人才中心的齐主任说好,你去给你个股长当当,以后发展也快。你觉得行不?”王局长说完看刘易的反应。
刘易也知道人事局下面有个人才中心,虽是下属单位却比人事局的人还要多,但办公地点不在这个政府楼里,在外面的政务大厅,以前刘易找工作时也去过。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要去还是不去。
王副局长看刘易踌躇又说道:“你这次去其实是去锻炼,行政编制和公务员身份都不变,干几年就回来,那个齐主任与我是战友,哪方面也亏待不了你。”
行政编制和公务员身份还能变?那变完又是什么?王副局长没说这句话刘易还没什么想法,一说却怀疑之心又起,不都是人事局吗?这到底有什么区别?然而新参加工作一切都得听领导的安排,说不去怎么说的出口呢?如果不去还在办公室半死不活的呆着吗?
算了,出去换换地方也好,说不定能有一个新天地呢?刘易想到这便说:“那我先谢谢王副局长了,既然领导都已经安排了,我就去吧。”
王局长局长大笑道:“还是大学生有水平,指哪打哪,这个事呢其实也是领导们共同商量的结果,组织上的决定。小赵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你提出来,你王叔我能帮的一定帮,帮不上也帮你想招。”
刘易忙起身道“那先谢谢王局长了。”心里想道,局长什么时候变叔了?
王局长又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今天明天去报到都行。那齐主任早都知道了。”说完又呵呵几声。
刘易起身出门,王局长却起身亲自送到门口,又拍拍刘易的肩膀说:“好好干,以后机会有的是。”
刘易回到办公室,白金诚却突然热枕起来,主动上前说道:“小赵啊,听说要高就了?”
刘易心想,消息不这么快吧?难道白金诚在局长室安装了窃听器?却不好意思问,说道:“不是高就,是让我去人才中心工作,说是以后还会回来的。”
白金诚说道:“那可是个好地方,很肥啊。”
很肥?很肥是什么意思?也经常听白金诚打电话时说某某单位很肥,估计就是有钱的意思吧?那就是说王局长把我安排了个好地方,我还应该谢谢人家。
刘易又说道:“王局长跟我说今天明天我都可以去报道,我也没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去了。”
白金城忙说道:“那着什么急啊,那个地方你几天不去都没事,不在乎这一会。你先坐,咱们哥俩唠唠。”
刘易也只得坐下,白金城又说:“赵老弟,你白哥我平时对你咋样?”
刘易又心想,白金城怎么也称兄道弟了?只得接口说:“白主任一直对我很好啊?象亲哥一样对我,我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
“你不怪我就好啊,唉。”白金诚说的这句让刘易有点糊涂。
白金诚又说:“老弟啊,你这个人很优秀,也很聪明,许多事一点就透,但也有个小毛病,咱们是哥俩,关系不错才这么说,你不怪我吧?”
刘易又心想,白金诚这话怎么又说的吞吞吐吐的,忙说:“小弟怎么敢怪大哥呢?还不都是为我好。”
白金诚笑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说啦。”刘易忙正了正身子。
“你虽然很聪明,学东西也快,但有一样,你不太善于沟通,尤其是与领导的沟通。”
刘易一想也是啊,来了半年了除了去过王局长的办公室,其它局长的办公室只进去取送过文件什么的,没跟过其它任何一个局长谈过话,是有点不善于沟通。
白金诚又说:“老弟啊,以后你这方面要改改,要善于与人沟通,与领导沟通,善于做领导的工作,才能站住脚,有大发展。”
刘易听完有点云里雾里,做领导工作?什么叫做领导工作?经常是领导做我的工作啊?
白金诚看刘易的眼神知道他是真不懂,也没办法再深说。只好说:“老弟到人才好好干,有什么事有局里的兄弟们罩着呢?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要是没什么事现在去也行。”
刘易听完有点懵了,人才中心是黑社会?还能把我吃了?此时是骑虎难下,只得说:“那白主任,我现在就走了,以后我还会常来看你。”说完起身收拾东西,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个水杯,几本书,两条手巾,一个方便袋就全装下了。
白金城起身送到门外,又说道:“本来呢,今天晚上我应该找你吃顿送行饭,可惜领导让我安排个场面,没时间,哪天有空我再补,老弟常来啊?”
刘易笑着说:“别送了,白主任,反正也离着不远,我一定常来。”说完,又转身看了其它办公室的门,每个门仍然关着,与他来的时候一样。刘易看了一圈,又对白金城一笑,转身等电梯下楼了,当电梯门合上那一刹那,只听秘书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刘易心想全局的人还没认全呢,就这么走了,也是无可奈何。
刘易出了市政大楼到人才中心报到,人才中心的办公地址与市政大楼隔了一条街道,在一个旧的综合办公楼里占了一部分房间,虽然也是一个行政管理部门,却不知道为什么是一个事业单位,与党政办公中心是遥望而不可及。
刘易进了人才中心直接找领导齐主任,却只有几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在值班,一个领导都没看见。刘易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调到这来上班,没办法转了一圈只好回家,第二天又去,还是没见着领导。
刘易一直到了第三天下午,才在主任办公室见到那个齐主任,也是一个黑大个子,却剃平头,大眼睛愣愣的,好像是施瓦辛格就是年龄大点。
刘易在主任办公室把自己的事情一说,齐主任盯着刘易半天没说话。
等了一会,齐主任问道:“小赵,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刘易揪了一下心,说道:“我父亲是个警察,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那你母亲呢?”齐主任又问道。
“也在去年去世了。”刘易的声音更小。
“没有别的亲戚?”齐主任接着问。
“没有了,全市就我这一人。”刘易惨惨地说道。
“靠,这不狗眼看人低吗?”齐主任大声骂道。
刘易却是一愣,不知道他骂的是谁。齐主任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小赵,我早就听说过你,是个大学生,还是公务员考试的最高分,前天王局长跟我说调你来我这工作,我还以是开玩笑呢,我这小庙哪能放得下你这大佛啊?没想到真来了,但即来之则安之,我这个地方虽小,环境差点,但人却不少,不比局里差多少。”
刘易接口说:“你这里的办公室不比局里小啊?”
齐主任却哈哈大笑说:“你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又起身打开门喊道:“刘秘书,你过来一下。”一个戴眼镜的小白脸又走了进来,刘易心想,这当秘书的怎么都差不多呢?
齐主任对刘秘书说:“这个是新来的小赵,局里的高材生。”刘秘书急忙上前握手。
“小赵在局里办公室呆过,又是大学生,以后去你那工作,你先带带他,有什么不会的你教教,你有什么不会的也跟人家学学。”齐主任说道。
“那一定一定,这都是才子高人啊。”刘秘书献媚地说道。
齐主任又说:“一会告诉单位的同志都不要走了,晚上找家酒店给小赵同志接风,再告诉那几个没来的,没事必须都到。好久没聚了,哈哈哈。”
刘易看着语高声粗的齐主任,感觉到这里确实有点江湖的味道。
刘秘书领着刘易到秘书办公室,刘易看门上写着是秘书股,不是办公室了,心想这股看来比办公室小一级。进到房间,发现与人事局办公室差不多,只是桌椅卷柜全是旧的,尤其是那个办公桌和椅子,一看就是文革时代的用品,还是全实木的呢。而且关键的是所有的门和窗户都开着,原来这里没有空调。
刘秘书又交待了些工作,跟局里差不多,却没给他拿什么办公室大全一类的书看。
晚上,刘秘书找了一个大的酒店,齐主任带人才中心的全体人员给刘易接风,众人到了一个单间,摆了三大桌,刘易没想到小小的人才中心竟有三十多人。
大家在席上并不拘谨,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刻不停,齐主任与其它的几个领导也没什么官架子,齐主任还讲了两个黄段子,逗得大家大笑,这种欢乐与热烈的气氛是刘易平时并没有见过的,与人事局酒席上那种胆颤心惊、小心翼翼是完全相反的,受这种气氛的影响,刘易也喝了一杯白酒却像没有喝一样,刘易心想,换了地方难道连酒量也变了?
酒味正酣,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条约有四斤多重的红烧鲤鱼,恰恰鱼头对着刘易,齐主任大笑道:“这个鱼放的好,虽然咱们没那么多臭规矩,但今天一定要喝。”
说完亲自给刘易倒了杯酒,刘易吓得急忙起身,双手端杯。
“小赵啊,这规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鱼头鱼尾,必干一杯。”说完笑呵呵地看着刘易。
刘易站着来看看那两个鱼尾的人,那两人连忙站起身道:“好,今天小赵同志来我们这里上班,齐主任高兴,我们更高兴,为了我们人才中心有个更美好的未来,为了我们有个新同事,好兄弟,干它。”说完那两个人一干而尽。
刘易喘了几口粗气,说了声:“谢谢大家,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也一口干了,旁边的刘秘书忙给满酒。
齐主任又拿起筷子挑了个鱼眼珠放在刘易的碟子里,然后说:“刘易是咱们局里的高材生,能到咱们人才中心工作, 我们必须得高看一眼。按规矩这杯你也得喝。”
此时三桌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刘易,现在刘易都已经喝了二个三两杯了,但此时被领导高看一眼,心潮澎湃,思绪冲动,说了一句:“谢谢领导,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栽培。”端起杯一口气干了。全桌人都赞道:“好酒量,真是高材生。”
齐主任也开怀大笑道:“爽快,就是喝的爽快,欲话说的好一分酒一分活,年青人能喝多大酒就能成多大的事。来,再倒上。”
几个副主任也说了几句话,大家又轮流上前敬酒,刘易是来者不拒,能干就干。到最后自己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的酒,只觉得与眼前的人隔了一层玻璃,晃晃悠悠的,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了什么,想抓却抓不着,后来,后来就看见一个靓丽的人影在自己的眼前晃动,感觉到一个温香滑软的身子好似贴在自己的身上,一股似曾闻过的味道再现,再后来,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清晨,刘易觉得脑袋像被人打一顿的疼痛,脸上像被电击一样发麻,胃也痉挛的疼痛不已。
刘易在床上翻了个身,刚睁开眼睛,一杯水送到面前,刘易忙一个起身半坐了起来。
董洁,那个半年没见过的董洁举着一杯水站在刘易的面前,刘易又左右看看发现这是自己的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早上七点多了。
刘易再看董洁,只见董洁只穿一套紧身内衣裤,在沙发上扔着一个枕头和小被,外衣挂在门后,看来是在沙发上陪了自己一宿。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刘易惊讶地问道。
“先喝杯水吧。”董洁冷冷的说道。
刘易接过水,喝了一口,不凉不热。但到胃里却引起剧烈的反应,忙下床要去卫生间去吐,却发现床边早有一个脸盆,忙趴在上面一阵狂吐,却除了水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董洁冷冰冰的脸色转成了怜悯,忙上前蹲在刘易的身边帮他拍背,刘易吐干净了水坐在地上,董洁拿起脸盆到卫生间处理了,又把盆拿了回来,继续放在床边,又将水杯送到刘易的面前,说:“别喝了,漱漱口吧。”
刘易喝了几口温水漱口之后又吐在盆里。喘了几口粗气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董洁的面色又变冷,然后说道:“我怎么在这里?要是没有我你可能都死到大街上了。”
“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刘易仍然有点不清醒,但仍然拿杯喝水漱口。
董洁见刘易杯里的水没了,又给他弄了一杯半温的,然后看着仍然迷糊的刘易怒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我也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怎么去人才中心了?”
刘易又喝了几口水,觉得这回有点舒服了,便答道:“这不都是局里安排吗,领导让我去的。”
“让你去你就去啊,你知不道那里是什么地方?”董洁有点怒火上升。
“什么地方?不挺好的吗?都是人事局。”刘易说。
“挺好?谁说的?”董洁又问道。
“挺肥,他们说的。”刘易有气无力地答道。
“挺肥?哪肥啊?请你吃顿饭就算肥了?”董洁一连的反问。
刘易被问的也有点恼怒。大声说:“我怎么知道啊?前几天局领导找我谈话,说是那缺人让我去锻炼锻炼,我能不去吗?”
董洁一时沉默了,眼前的这个小男人是自己一手把他送到这个位置上的,当时就感觉他不是这里面的料,本来还想继续指点他一下,但这半年来自从上班的第一天就一直忙到现在,根本就没时间管他,还以为他很聪明许多事情都能自己解决,没想到竟然被从局机关一脚踢了出来整到事业单位,机关是出来容易进去难,没有天大的本领很难再回去。
东西两院最有实权的就是市委办、政府办、组织部、人事局这四大部门,这都是想花多少钱没有大背景也去不了的地方,以为刘易也是个本科毕业,头脑聪明在那干工作会很容易,即使被踢出来也会提个一官半职,弄个有级别的领导职位,也没算白干,没想到一文不名,就这样走人了。
人才中心只是一个事业单位,级别上整整差了一级,还说什么肥,这个地方不过是靠收点管理费,出租点柜台,或者给别的单位招人拿点提成,扣出缴财政的和单位本身的经费,剩下的钱都不如一个人事局业务科长卷的钱多,哪里肥?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刘易却突然哭了起来,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哭得是那么伤心,虽然他现在仍然没弄明白这些机关里到底有多少弯弯绕,但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人欺负了,欺负的无法反抗,欺负得无可奈何,欺负得让董洁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的董洁却突然柔软了心,不仅走上前轻轻地抚着刘易的肩膀。
女人的温柔气息让刘易感到一阵玄晕,突然一把抱住董洁,把头埋进董洁的怀里大哭,就像是一个受人欺压终于找到妈的孩子一样地大哭。
董洁分不清到底是刘易的眼泪还是鼻涕已经弄湿了自己的内衣,自己的胸部已经感觉到湿湿的泪水。
董洁刚开始还用两手轻轻地拍拍着刘易的后背,后来却一把将刘易抱紧,董洁突然找到了一种感觉,十多年前也有这样的一个小男孩,也是这样的伏在自己的怀里哭,也是哭得这样伤心,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虽然已经多年不曾有过,却永远也没有忘记。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着,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相拥着,董洁的眼光迷茫地望着远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想着什么心事,突然,董洁感觉到有一张嘴从自己的胸前一点点地,一点点地随着一股热气升了上来。
董洁闻到了一股男人特有的味道,这个味道是刘易独有的,以前好似在哪里闻过,心里悸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两眼一闭,两个赤热的唇紧紧的吻在了一起。
时间是那么的漫长,两个人贪婪地吸吮着对方的嘴唇,刘易抱起董洁放在床上,两人的唇并没有分开,在床上滚来滚去,已经分不清是谁主动,是谁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