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向烟端着两个水杯转身，却见秦立群还怔楞地站在沙发旁。
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杯底和桌面接触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在他对面坐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秦立群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往前一步，坐在沙发上。
沙发的位置被刻意设计过，正好能使坐在两边的人维持在一个亲近却不亲密的距离中。
但这样的距离对于秦立群来说，又是矛盾的。
他既为能接近她而欣喜，又为不能再靠近一点而感到失落。
他真是...病的不轻。
郁向烟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也没多说什么，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个文件夹和笔，摊开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开始之前，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秦立群眨了眨眼：“任何问题？”
郁向烟笑了：“只要是关于雷鹰的，只要是我知道的。”
她像是掌握所有谜底的王后，难得有了闲心想为他提点解惑。
可很多谜底在这个瞬间也都有了答案。
她为什么能提前知道总队要选人，为什么和白霄关系密切，为什么能迅速得到他要参加雷鹰选拔的消息...
还有什么好为什么的呢，她本就是雷鹰中的一员。
太多思绪和猜测涌到嘴边，可秦立群顿了顿，最终只是问道：“这就是最后的考核吗？”
郁向烟似乎毫不意外他的问题，或者说也许已经有无数个人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是。”她回答的很干脆。
“那我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郁向烟又笑了笑，“和我聊聊就行。”
若是别人听到这样的答案，大概都会松一口气，可对于秦立群来说，这样的要求比让他野外奔袭还要不安几分。
他在她面前，向来是溃不成军的。
“很奇怪对吧。”
“但是很有必要。”
“秦立群。”郁向烟转动了下手中的笔，“你为什么想加入雷鹰？”
她这么问了，却好像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你不必告诉我，但这个答案很重要。在这里，如果你没有足够确切的目标，就很难坚持下去。”
郁向烟低头从文件夹中抽出了一张纸。
“这是你在奔袭中所写的那张纸，你觉得你回答的怎么样？”
秦立群皱眉回想了一下：“数值方面正确率应该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郁向烟把那张纸放在茶几上。
“你估计的很准，那你认为这个小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检测我们对未知环境的警惕性？”
郁向烟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有这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想考验你们在极端疲劳下的思维能力。”
她伸手点点茶几：“你看一下你的回答，应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秦立群拿过那张纸，又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他当时为了减少错误，采用的写法是罗列式的，尽量避免了重复的词句，和涂划的痕迹，这是他在当时那种混乱疲劳的状况下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
尽管这样，现在来看，这篇回答上还是有很多的词句衔接和表达上的问题。
“你很聪明，采用了能减少出错的写法，这说明你有一定抗干扰的能力。”
不过郁向烟倒是对这个回答给了不错的评价。
“我还看了特战营的作战报告，里面提到你在第二天的遭遇战交火中，采用了想要牺牲自己吸引火力的方式让队友撤退，为什么这么做？”
秦立群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因为这是能撤退更多人的方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去队长的他们，要怎么继续接下来的作战呢？”郁向烟轻声问道。
“可是身为队长，如果只看重自己，队伍也一样无法继续作战”
难得的，秦立群提出不一样的意见。
突然听到反驳，郁向烟却笑了，红唇微扬，倒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你说的对，所以特战营那边对你评价也不错。”
说到这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他们说你综合素质不错，还有责任心和团队意识，是个不错的人选。”
忽然听到夸奖，还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秦立群倒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过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他就看到郁向烟偏了偏头，继续用她柔和的声音说：“可我有不一样的看法。”
“重感情是优点，可太重感情，就是缺点了。”
秦立群僵了僵。
他和她在很多方面都有着巨大的差异，就比如她总能以理性的态度去面对感性的问题，可他却做不到。
战友之间的感情也好，对她的感情也罢，他不是一个很会表达情感的人，但他却很珍惜。
也很在乎。
所以，原来这样所谓的“重感情”，在她心里竟是个缺点吗？
那如果她知道自己仍旧这样不甘心又卑微的爱着她，多半也觉得是个负担吧。
秦立群忍不住自嘲的勾勾嘴角。
隔着一个茶几，郁向烟第一次有些看不懂他的想法。
他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吧，郁向烟叹了口气，可是与其将来面对的残酷，不如事先就将残忍的话说清楚为好。
“很多人都觉得成为特种兵只需要极强的战斗力就够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在我看来，成为特种兵真正需要的是，完全抛弃自我。”
“雷鹰大队是个战损率很低的特种大队，可所谓战损率只不过是个书面的数字而已，可对于大队里每一个作战人员来说，他们失去的是有名有姓，和他们一起训练生活的战友。”
说到这里，郁向烟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在这里，却要强行改变这个本能。”
“秦立群，如果在此之前你告诉我，你了解这里，你已做好充足的准备就为来这里实现梦想，那我绝不会阻拦你。可是你并不是这样的，你是因为一个意外被迫来到这条陌生的路上的。”
“而你的优点会让你在战场上置身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看着他，眼中多了丝无奈。
“就此打住吧，我会找总队那边的人重新调你过去，那边会更适合你。”
秦立群用了点时间来消化她说的话。
她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没去总队的原因。
她不想让他进雷鹰是因为担心他。
当他觉得自己不堪到了极点时，她却伸手拉了他一把。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而对于她的提议，他也有了自己的决定。
他不想放弃。
和面子无关，早在野外考核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当吴东扑到他身前替他挡了那枚子弹之后，他就无法控制的在想，如果那是实战怎么办。
那是他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雷鹰意味着什么。
枪林弹雨中，有受伤，也会有死亡，这是和他平时完全不同的训练和体验。
可这才是军人不是吗？
如果手中的枪无法保护在乎的人，那他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军装呢？
所以他做了决定，他想要留下来，不是为了之前可笑的发展。而是为了守护脚下的热土。
以及这片土地上他在乎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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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赶慢赶还是没在零点前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