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到达央城。
星然下马车的一瞬间只觉得腿下发软。。
“这就不行了?”明景将她牢牢接住,臂弯沉稳有力,戏谑间透出一丝餍足。摔在怀里的小姑娘腰肢细软,明景不禁轻捏一把,她又是惊呼。
“不过碰了碰你就这样,日后洞房,这腰怕是要被我操断的。”人来人往的街上,明景捂她的嘴。
星然羞恼得推开他,颤颤悠悠三步外才站稳。她不禁拢紧前襟,“骗子,坏人!还说是帮我渡夜,分明是借我驱毒。”
“互帮互助。”明景无辜又冤枉,将马车交给行铺伙计,找零的铜板放到星然面前,低声哄她:“买包子吃?”
排队买三个大包子还剩两枚铜板。星然每个肉包子咬一口皮,舔一口馅,呼着热气瞥明景。她哼一声扭开脸不看他,反正就是不给他。
明景见她这护食的幼稚模样快气笑了。
跑出几步的星然停在小贩身前。
一筐盛开的花束,似焰火般殷红明艳。小贩正用细细的红绳系花,对星然推销说:“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未央花,央城的特产。女儿家戴这花,可得长乐,顺遂如意。”
“我知道的。”星然垂眸,捏紧最后两枚铜板。
小贩见明景样貌非凡,似是在追面前的姑娘,忙说:“姑娘你有所不知,这花若是赠与心上人,可得两心欢喜,长情至深。可以当发绳,陪你这乌发正是极好。两文一朵,正是成双成对!如何,买一朵?”
“我知道。”匆忙躲开被递到眼前的花束,星然的肩头被按住。未央花近在鼻尖,淡淡的花香,隽久缠绵。
明景饶有兴趣地拿起未央花细看,又听得小贩在说它的寓意,他打住说:“不曾想如今的央城还有未央花。多年前守国之战,莫涯毒毁十座城池,央城的水应是种不出这花才是。野花冒充的?”
“这可是我家山后山泉水生的!怎能是遍地都有的野花?”
“哦。”明景挑长尾音,星然觉得耳朵泛酥,知晓他又要使坏了,“你家后山遍地都是,还要两文?”
“买来送心上人,一文钱算怎没回事?”
“一生一世共白首。”明景说得麻溜:“一心无二,三千一瓢……”
星然听得牙酸,躲开他的手往前跑。
前头有人聚在一块,很是热闹。星然根本挤不过去,被明景追上,发间一疼。
“跑什么?”明景将未央花系在她的发上,抚过青丝,又抚摸她的白玉耳坠:“两文钱就两文,你心疼什么?好好戴上。”
星然轻抚发间的花,急中生智解释道:“有更重要的地方用。喏,算命。那么多人排队的大仙,定比你这假道士靠谱。我想算算我在你手下还有几天好活。”
“你不是说世上没有仙人?”明景冷笑,剑鞘拨开人群,让星然进去,“你要不要算算,我今晚怎么治你?”
他竟还给她开路,自己倒成了个赶上前上当受骗的傻子。星然站在原地咬唇。
“怂了?”明景挑眉,居高临下地看她,胁迫感很重:“不信我,信别人?”
“我……”
面前忽然一阵嘈杂。美艳妇人拿着一块大仙卖的仙石,跪地磕头道谢:“大仙果真仙人,救我性命,用了您的法子,我这几日好多了!”
她露出一截手腕,上头乌青色淡淡,“几日前还发黑似烂骨,如今好多了!还好我花了两文钱求您算命,否则我现在哪还有命?”
两文钱。星然硬着头皮,走到摊位前,拍下两文钱说:“大仙,给我算算。”
闭目捋须的男子睁眼,打量许久星然,摇头:“不算。”
“为何?”
“不愿泄露天机。”
真是装神弄鬼。星然几乎能感觉到身后明景耻笑他的目光。
“但姑娘诚心,在这城内相遇也是缘分。老朽便给你算一签。”
他让星然摇出一枚签子,拾起后大惊,握住星然的手腕探脉哀叹:“哎,造孽啊。天下大乱,人间凋亡,姑娘也中了慢毒,不是长寿之人。”
只见大仙翻过星然的手腕,一道隐隐的淡青色赫然出现,他说:“你看,已是病入膏肓,没几日好活。”
信他才有鬼。这骗子怎如此讨厌!
可星然又不能说自己吃了仙丹,一时间无法辩驳,她严肃道:“胡说八道,我年岁尚小,正是朝露,哪会早衰而死?你根本就是在骗钱!”
这小姑娘眼眸透亮,咬字清晰义正言辞,一张如若仙子的脸蛋。在那儿似杨柳晓月让人生不出怀疑的心思,人群一时间安静,有人窃窃私语说这人说得对。
“你……你竟然不信?凡人,粗俗!”
人群突然暴乱,大仙掏出一张藏在袖中的符纸,清清嗓子说:“看好了,让你们看看你仙术!”
他念出一串怪异的话,唰的一下,符纸引燃成火。
人群立刻尖叫:“真的有仙术!”
“大仙神通!”
男子一掌拍来:“小姑娘,信了吗?我看你有缘才替你解签,你却乱说话,我割了你舌头!”
“你敢。”
混乱中,明景握住那人的手腕,咔擦一声脆响,力道极重。
左手却是极轻地揽住星然肩头。吵闹的人群里,明景将星然揽在身侧,拿起桶中签子戳在男子脸上:“你会算命?那你算不算得到,今天你有血光之灾,身败名裂?”
明景出手极快极狠。签子将那男子的白胡须戳下一截。
几瞬后,他的脸上显出一道道青紫色,同星然手腕处完全一样。
这大仙因手腕被折哀叫,还要骂,明景拿起妇人手中的仙石按在他脸上擦去痕迹:“不过是炼丹显色的小把戏,涂在签子上的药粉抹到手腕显色,也就骗骗傻子。”
“我会仙法!”他要去掏符,被明景一剑打折右臂。
明景薄唇勾起,一派温润的模样,好心好意地给他讲解:“不就是骗人戏法么?我也会。”
拔剑在地面划出未央花的纹样,很是花里胡哨。下一秒,火炎骤起,将摊子化作一团灰烬。众人顿时明了,群情激愤:“骗子!退钱!”
男子衣角着火,趁乱逃跑,被骗的人立刻追上。
星然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对着正在收剑的明景笑了下。
“笑什么?”自剑身瞥见她的笑颜,与发间花朵一般明艳。
“没笑。”星然紧紧闭上嘴。
明景嫌弃道:“把你的手腕擦干净,脏。”
上头还有那骗子留下的痕迹,刚刚被握的发疼。
一块香气十足的手帕递到眼前,是那位被骗的妇人。她说:“若非二位戳穿,小女子还要受骗亏财。见二位不像是央城人,倒不如来小女子家中吃顿便饭,否则小女子心里过意不去。”
明景欣然答应。
路上,明景与那女子相谈甚欢。星然不喜欢那股浓重的胭脂味,总觉得刺鼻,远远跟在后头。
坐上桌,星然才大声咕哝:“你不去追那骗子?”
“嗯?”明景扯过星然手中的香巾,摆弄间点评上头的图样:“鸳鸯戏水,巫山云雨,这帕子给你用倒是合适。我放着妙人的招待不来,去追那骗子?”
“可她不是正经人!”
星然急的大叫,连忙捂住嘴,见明景调笑地看她,顿时恼了:“你是真傻假傻!那骗子用的火符,正是七星纸画的,你不去追?你不想查钥匙了?想被活活毒死?”
一根手指抵在星然唇上,明景眼眸深静,一字一句极其暧昧:“嘘。我已经有你了,怎会还要别人?”
星然耳尖一烫,正碰上妇人端菜上桌,咬了一口他的手指让他注意点。
“咳咳……二位慢用,我便不打扰了。粗茶淡饭也是一片心意,若是不够吃,唤小女子便是。”
那妇人给两人添上茶走开。
明景夹起一颗肉丸喂给星然:“别这么瞪我。先吃,我自有想法。”
“什么办法?”肉丸味道怪怪的,星然不喜欢。
明景又舀起一勺汤喂她:“吃饱了,就告诉你。”
三菜一汤,星然被明景强喂得打饱嗝。她捂住嘴,含糊不清地问正在喝汤的明景:“快说。”
他只喝了一勺,放下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星然只觉得心头一跳。迷惑间与明景目光相接,听见他沉静道:“有两件事。一,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除了我。”
“啊?”星然听得不甚理解,脑袋晕乎乎的。
明景接住她险些磕在桌面的下巴,轻笑着拉长尾音:“二。星然,你知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