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言其不动声色,“你这是要一脚蹬了世子?”
“什麽……这样说的我好对不起他,”好吧,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合不来则两散嘛,更何况,我确实不是他的良配。”
她不想同世子继续有什麽瓜葛,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毕竟不想同谁分享自己喜欢的人。只不过,每次她这样云淡风清地谈起,不再同谁往来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言其磨了磨后槽牙,听她继续说服她自己。
“我身份低微,他是堂堂世子,诚王倒是有几个女儿,却没别的公子,他将来是要袭位的。门当互对,他自然需要有一个身份匹配的妻,就算因为什麽原因,现在选了我,将来他在其位,总会知道老人家说的话没错啊。”
言其眯起眼。
“更何况,我也试了一下,整天在王府里等待的滋味,不太想再试了。”
“你拿这些理由……是用来说服我的吧?你已经决定了,是不是?”他竟有些同情世子,“依我看来,你并没有为此努力,后院女子也是有很多生活可忙的。”
“办聚会,聊聊天什麽的吗,我还是看看账,当个小地主比较合适。”
他没有再说什麽,那个倒楣世子大概只觉得她是有些接受不了,没料到她是个提脚便走的乾脆人吧?看着她这样若有所思的样子,谈及情人却是无波无澜,不知道别人为她承受的压力,也不看别人为她做的努力,光凭一句不喜欢,也不做解释,就打算这样走掉。他心里竟有莫名的怒气,勾起嘴角,“既然有心打理自己的产业,你名下的那些庄子酒楼的账本,便全部拿去看罢。”
“哦,”她是打算自己学着看了,“就这样全部扔给我吗,好歹给我个擅长此道的管事啊。”
真是个无情的人!言其气得不打一处来。
正好她带回来的小鬼被收拾乾净,换了衣服又送了过来,他便指了这个小孩,“这样白净的小童烧火可惜了,你既然缺人,就用他吧。”
小满往旁边一看,确实眉目清秀,“你可识字?”
小孩看着她,点头,“读过书。”
“会算术?”
“会一点。”
“叫什麽?”
“凌云。”
“好名字,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她也是好本事,他的忍耐功夫在她身上完全不够用。言其吸了口气,知道对於这个无情的女人,委婉或者生闷气都是没有意义的,正纠结着要不要关起门来教训一通,又有人来报,之前去请的大夫来了。
这大夫问了她一些情况,摸了摸胡子,“是滑脉啊,夫人身体健壮,只是近来忧虑萦绕,需得开解开解,其他并无大碍。”
言其闻言,下意识地去看她,发现她也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十分意外的模样。他便摸了摸她的额头,“赏。”
“?”
“谢公子。”那大夫躬身。
“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事,你尽管同我说。”言其亲自与这位大夫一道走出去。剩下在房内有些震惊的小满。
刚才的那个大夫,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时,她有注意到,这大夫手指乾燥,纹路清晰,并没有什麽因为干过重活而产生的茧子。而且长得白胖,明显一副惯於养尊处优的样子。不像她认识的方外游医,因为需要自己采药制药,在外游走,因而手指粗糙,皮肤略黑,两鬃带霜。
言其请来的是御医吧?
可他怎麽请得动?不是才来长安没多久麽……也许是他手段高明,确实认识了许多人罢,之前那段时间不是白忙的。可这如果是御医,怎麽看不出宫里的毒药?
她不喜欢这样去怀疑一个亲密的人,先是如墨,再是言其。平时她也不是这样细致的人,这次怎麽就突然这麽敏感,还是说……她想得太多了?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疑神疑鬼的人,她还是转一下注意力比较好。
“凌云,你姓什麽?”
“姓凌。”
“哦,听起来是个好名字……你是哪里人?”
“河内府。”
她有一搭没一搭,完全在尬聊,突然听到他的肚子咕噜噜长长地响了一声,“哦,你……还没吃饭啊。”
“回夫人,还没有。”
“夫人……啊,你先下去吃饭吧。”她有些没兴趣了,乾脆让他退下,自己则站起来,到院里走动。将军府里有属於她的院落,庄师兄给她的院落摆设,甚至房间内的物品及摆放,都是依她的习惯来的。总是遇到事了才会特别想他呢,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办才好了。
言其送走了御医,心情甚好,正要赶回小满的院落的时候,有个人神色匆匆经过,递了一张纸条给他,又走了,像是个偶遇。言其打开纸条,神情微动,“可惜了。”他将纸条捏在手里,经过池塘的时候随手扔了进去,抬头看着东方,“真是可惜了。”
重重宫墙之内,穿着明黄常服的天子听完暗卫的汇报,摇了摇头,“苦肉计?骗不了我的。”
到了傍晚,踩着门坊门的锺声回到家的绿衣青年,被诚王的亲信匆匆引至书房,房内幕僚神情严肃,见他来了,递给他一张字条。
青年一见纸条,脸色大变,“父王遇刺伤重?还让刺客跑了?跟去的卫兵是乾什麽吃的?”
“世子息怒,诚王受重伤,宫里应有所表示。更何况,他受了伤,赈灾一事自然与他无关,仍然需要大殿下主持,”梅幕僚拱手,“诚王殿下去之前,便已经做好从主持赈灾事项里退出的计划。”
“话虽如此,可这真是他的计划?”他总是有些不放心。
“世子,王妃那里……”
“我自理会的。”他还是有些存疑,父亲并不是这样冒险的人,更何况,这苦肉计也过於明显了些,陛下会看不出来?总觉得有诈,而且府里,似有奸细。他心事重重,更加上小满同他置气,他近来都不敢回院里,就怕自己会被她刺激得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她不高兴,不喜欢被困在府里,甚至不喜欢写诗作词,他都知道。可是在自己为她做了这许多让步,挡了这许多压力,姿态低到不能再低之後,他是真的想看到她为自己,做一些努力。而在听到她这半月都未出府,按着杨夫子的要求习字作诗看账,他亦是十分高兴。
红玉送来了她今天写的诗句,并且有些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姑娘出府了,暗卫不敢拦着她。”
已经半月了,她能坚持这麽久,已经足够。如墨低头看她写的句子,不再是什麽大白话,反而看起来有些忧愁得过头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由她去,过几日再去接她。”
-----------------------
日更:扶我起来,我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