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在缓缓拉开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少女微微抬手,眼前的光线实在刺眼,清新的空气带着扑面而来的炙热一时让她难以适应。身后的男人微微蹙眉,声音冷冽:“廖春花,出去以后就好好做人。”
廖春花面色如常,她放下手朝那男人微微鞠躬:“辛苦了。”
这是时隔三年之后,她又一次站在了常宁路的街头,她还清楚的记得,穿过前面的巷子,就是牟阿姨的小卖部,再往南走,像是被割裂开一条天然的口子,清南街全是清一色的商品房和写字楼,过了清南街,建筑物也逐渐显赫起来,听闻最有名的别墅区就在江城区边上。
破旧的筒子楼摇摇欲坠。
听说廖父和廖母现在就住在清南街的某个小区里,带着她那个不成器的混混弟弟过着拮据的“上等人生活”。
廖春花苦涩一笑,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那双泛黄的板鞋,将肩上纯黑色的包提了提,转身进了筒子楼里。
这一带向来小混混多,当初她的弟弟廖明绪没少躲在她的身后回家。廖春花暗暗感叹自己运气太差,刚刚走到拐角口,就看到几个小混混正在打劫一个女孩。
那女孩背影纤弱,身上那件A字长裙被扯破了边角,蓬松弯曲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肩膀,就是这样,她还是听到了那女孩略带愤怒的声音:“……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点放开我!”
那几个小混混哈哈大笑,其实个子偏矮的一个还好死不死的又区扯了扯她的裙子:“我管你谁,到了爷的底盘,还敢不给点过路费?这一片是随随便便能来的?也不打听打听,常宁路是谁管着,我瞧你这包还挺不错哈,袁山,你婆娘之前老念叨的是不是就这个包,什么名字来着?”
“哥,我哪知道这些,”一旁个头高高壮壮的小伙痞笑了下,“我就记得贵,一个破包要好几万,我瞧着也就那回事。”
廖春花看了这一场闹剧,终于明白了这几个人渣就是看人姑娘背了个好包就将人截了下来,估计打算讹诈一番。
那女孩泫然欲泣,愤怒的想要跺脚,她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就被袁山一把夺过,袁山一巴掌扇了过去:“臭婊子还敢打电话找人?找死呢。”
廖春花默然,背着她的麻布口袋上前将那女孩往她身后带了带:“让开。”
面前几个男生都愣了愣,这才看到一身灰扑扑的廖春花,之前极为嚣张的小矮个神色微变:“哟,春花姐,好久不见喃,四区好玩不?怎么这就出来了也不叫我们来接你啊。”
廖春花没搭理他,拉着女孩就往过走。
“哥,就让她们这么走了?”
“那个疯子在旁边,你没看到?当初她怎么进的四区你忘了?”矮个子磨了磨牙,神色不明,“那婊子总有要出去的时候,你怕什么?”
……
吵杂的声音被一声剧烈的关门声隔绝在外,廖春花这才放开了女孩的手,看着屋子里一地的灰,先拿着抹布擦了个凳子出来,招呼那个女孩坐下。
眉目精致的少女别扭的很,似乎有些嫌弃,但又念在刚刚这个女孩子救了自己,这才没摆脸色,乖乖坐下:“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手机落那几个人手里了,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我……我……”
说了半天也没有说个所以然。
廖春花提着拖把认真的拖地:“我没有手机。”
少女有些惊讶,正想说现在谁还没个手机,偏又想起刚刚那混混说她才从四区出来,这才噤了声。
四区,她也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好吧。”少女显然有些泄气,“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陪我出去打个公共电话也行。我叫江晚晚,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廖春花手下顿了顿,还是没提自己的名字:“那你坐着休息会儿,等我收拾好了陪你去。”
江晚晚看了一眼墙皮磨损严重的屋子,和地面有些裂痕的瓷砖,下意识道:“打扫什么呀,这屋子还能住人吗?你送我回去,我让人给你补补房子,也算我报答你。”
廖春花这才看了她一眼,少女乌木般黑漆漆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的神色窥视着她,她实在是生的好看,白嫩嫩的肌肤似乎都能掐出水来,右边脸颊上的红印子还清晰可见,被打了一巴掌跟个没事人一样,廖春花嘴角渐渐露出讽刺的笑容。
客厅的地面已经收拾的干净,房间里的床上盖了一层防尘布,倒也省了许多事,她将扫把放下,冷静道:“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你别给我添乱就行。”
江晚晚撇了撇嘴,没敢再说些什么。
廖春花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她:“你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看她的穿着打扮,实在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回倒是轮到江晚晚沉默以对了。
好吧,她本来也没指望她能说些什么。
廖春花实在有些困了,扑在有些霉味的床塌上睡了过去,也不管外面那位坐着的千金大小姐有多着急。
江晚晚听到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气不打一出来,她黑着脸跑进房间里,正准备将廖春花拉起来,却不防被沉睡中的人一把摁在床上。廖春花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梦里那个瑟缩在她身后的方鹿又跟她见面了。
“先睡会儿。”廖春花嘟嚷道,“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说罢,便下意识将人搂在怀里。
混混沌沌的意识在她将人搂入怀中之后突然又清醒了过来。方鹿还在四区,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猛然睁开眼睛,那张有些惶恐的小脸挣扎着往后瑟缩。
廖春花暗暗骂了句脏话,放开了她,无奈道:“走吧,我陪你出去。”
窗外蝉鸣正响,知了不厌其烦的叫嚣着发出扰人的声音,廖春花牵着江晚晚从后面窜过去,那个半废弃的汽修厂,应该能避开那些人。
江晚晚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倒是有些紧张的打量着周围,她小声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个酒吧?”
廖春花将她带到小卖部,将她推进去打电话:“我不知道,我三年没回来了。”
江晚晚有些泄气的“哦”了一声,赶紧拨打电话。
“卧槽,这两个娘们真是可以。”
不远处,如蛇蝎一般冰凉的调笑声传入廖春花的耳膜,廖春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袁山手里的铁棒狠狠击晕了过去。
她还以为自己不会醒来了。
也是,还有谁能比她更悲惨呢?亲生父母只爱混账弟弟不爱她,甚至拖着她去替弟弟顶罪,三年来没一次来监狱看过自己,而在如枯井般的牢狱生活压榨之后,她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是被记起的那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处境如何。廖春花暗嘲自己,此刻还在为她人忧心。
也许是这三年来,她习惯性的保护着方鹿,保护着3303的每一个人,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从未放下。
被几个小混混偷袭,她还真没想过。
“医生,我妹妹手指动了!医生!……”
真的是吵死了。
廖春花尝试着睁开眼睛,久闭的眼皮像黏在了一起,在小心翼翼撕开的一瞬间犹伤口溃败般疼痛。
窗外耀目的光线使得她立马又闭上了双眼。
如此重复几次之后,她才渐渐适应,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明。
病房,单人间,修的跟总统套房似的。
门口焦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之前那刺耳的男声又一次在门口响起:“晚晚,晚晚你醒了?”
廖春花拖着疲惫的眼眸沉望去。
眼前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眉目轻柔。廖春花一愣,这个男人有种说不出的面感,她冷声低头:“你认错人了。”
男人一愣,跟在医生身后进了房间:“晚晚你在说些什么?”
几名白大褂似乎很紧张她,又是吸氧又是抽血,就差没把她脑袋给刨开研究,廖春花被折腾的烦了,冷冽的眼神还未投掷到那几个老头身上,就在目光瞟到半透明的窗户上时愣住。
“晚晚你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
廖春花看着玻璃窗户上那张江晚晚透着病气的柔弱脸庞,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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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长剧情章。希望没有被嫌弃。过度一下就开始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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