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站在门口。
她的袖口沾了些血，抓着门把的手十分用力，青筋都凸了出来。
“她死了！”娜娜在发抖，一向开朗坚强的脸上写满了惊恐，“我看到了，她的脑袋后面，还插着一块碎石啊！她和凯特一样，是死了又回来的！”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起来。EL那个小神棍说，欺骗死神会很严重，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死而复生，又重复死亡？
娜娜紧张地抓着我的手。她的手心很软，潮湿又冰冷。
“我们得想办法告诉阿尔和莉亚！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下，“还有那个小姑娘……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努力从一片混沌的脑袋里抽出可用的线索，但是信息过多，反而导致真假难辨，找不出哪一条才是可用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
我拉着娜娜，低声说：“走吧，我们去阿尔那里。”
她苍白着脸，为了安慰我一样，故意说了句俏皮话：“这种时候，希望他们可别因为被打搅了好事发火。”
走廊里，为了省电只打开了寥寥几盏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中，有个娇小的人影。
EL站在楼道里等着我们。她穿着白色的便服，光着脚站在楼梯口，就像是个美丽的幽灵。
我突然意识到，会不会她也已经……
“我没死。”即使是这么昏暗的光线，她也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我没死。你们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死的。”
“我们的伙伴已经死了，你知道吗？”娜娜颤声问。
“我知道喔。”她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示，“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在门口洒了一些圣水。虽然剂量不够当场出现反应，不过……看你的样子是起效了吧。”
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青年开口了，吓了我和娜娜一跳。他似乎终于看不过去EL的缺乏紧张感，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事情。
“你们如果想要离开，就叫上还活着的人，在医疗室集合。”诺亚说，“我们会在天亮之后下山。”
“他是说，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走。”EL补充道。
“如果‘他们’发现了怎么办？”我问出了当前最难办的问题。
“不怎么办。”她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不会有人阻止的，你只要决定带谁走就可以。”
事情的发展果然和EL说的一样。我们很顺利地就通知了莉亚、阿尔和其他那天夜里没有出去的人。
就连西斯都一脸阴沉地加入了队伍。
我们穿上了能找到的最厚重的衣物，离开了滑雪场。
明明知道不该，我却还是回了头。
那些已经露出死相，曾经是同伴的人，全都聚集在玻璃门附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安汶也在其中。他的嘴一开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可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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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是个奇特的青年。他总是沉默寡言，对EL以外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可是有他带路，似乎风雪都无法对他的方向感产生任何影响。
我们找到了安汶他们说的护林人小屋。
里面一片破败，毫无生机。倒下的犁耙上沾着新鲜的血，闪着寒光。
我们没有进去，可是却感觉到，有什么人在里面看着我们。
在半路休息时，诺亚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山坳。
还没等我喘口气，就听到了莉亚的声音。
她说，我们分手吧。
莉亚和阿尔，在我认识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甜甜蜜蜜乱洒狗粮了。高大英俊的篮球队长，和漂亮的拉拉队长，怎么看都是过于标准的一对。
而他们都相当中意对方，恋情也从没有什么狗血的一波三折，除了娜娜和阿尔睡了以外。
或许就是因为生命受威胁的恐惧感和被恋人背叛的失落感一起，让这个一向温柔乐观的姑娘爆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到了EL的表情。
她看起来很无聊。
没有惊恐，没有疲倦，只是一副看到了已经看过的节目想要换台的表情。
阿尔十分震惊，就连娜娜也开始解释了起来。
可是莉亚不为所动。
“不是的，阿尔，我没有因为你和她一起生气。”她十分平静，“我只是希望，和你分手。”
“别这样，”娜娜叫道，“我知道你喜欢他，我真的没有插在你们中间的意思！”
打破这僵持的居然是诺亚。谁都没想到像个石雕一样的青年突然发话了。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道，“下一个死的人是谁？”
“是阿尔。我用了圣水，在梦里看到了阿尔。他救了我，可是他自己……没熬过来。”
莉亚颤抖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个坚强的姑娘红了眼圈，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
“你真傻！”我那位头脑简单的舍友突然聪明了一次。他紧紧抱住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死神来临的时候，最敏感的人可以察觉到他的脚步。
但是无论你怎么逃，都无法逃过夺魂的镰刀。除非——
已经写好的死亡剧本，突然断了线。
“除了你男人，还看到了什么呀？”
EL稚嫩的嗓音打断了还在纠结中的两人。
“镜子……倒影。”她说，“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看到了影子。”
“这样啊。”EL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她看起来似乎在思考，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良久，这个疑似成为了救命稻草的小姑娘突然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
就当我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的时候，只听她说道——
“我好累了。我不要走了。哥哥背我！”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