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难得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雪莉侧过身子打量着来人,从记忆里找到他的名字,勾起对待陌生人时特有的礼貌而不失距离的微笑:“有什么事吗?海军预备役——库赞。”
年轻的男人踱着步子走到雪莉身边,自然而然的打了个招呼后就反身靠在了栏杆上:“本来是想吹吹风的,看见准将你在这边,就忍不住走过来了。”他的视线在少女嫣红的唇瓣上停驻了几秒,语气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怎么,波鲁萨利诺准将没陪着你吗?”
本来装作友善样子的雪莉瞬间失去了维持面具的心情,她收敛笑意,扭头将视线重新投向蔚蓝的大海,语气也失去了温度:“他一路赶来也累了,此刻正在房中休憩。”
“啊咧,有点伤心呢。”库赞露出苦恼的表情,探究般发问,“总感觉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雪莉准将就很不喜欢我呢,是什么原因呢?”
出乎意料,这家伙的直觉很敏锐。
雪莉难得的被挑起一丝兴致,转眸看向他:“不是讨厌那种肤浅的感情,而是更深层次的原因。你应该发现了吧……从能力上来说,你很克制我。而我天生讨厌被人压制的感觉。”
只要察觉到对方靠近——就像老鼠见到猫咪、青蛙遇上蟒蛇、瞪羚碰见猎豹,身体的本能便会驱使她退缩,不由自主的示弱。不同于她平时刻意伪装的、恰到好处的向强者表现出的恭顺温驯,这种本能的退却以她的骄傲根本无法接受。就像此时她虽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身体和对方接触的部分,却像是有电流窜身而过,激得她汗毛倒竖。
雪莉本以为这场尴尬的对话应该到此终结,她和对方也就成为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就算被克制,但同属海军阵营时,他们之间交手的概率几乎为零。既然如此,只要远离对方就好,但库赞的执着程度还是让她认输了。
“如果我的能力会克制你,那不如一起训练好了,这样准将你多多少少也会有所收获吧。“他这么对雪莉说。
思考了几秒,雪莉顺势答应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确实想测试一下冰冻恶魔果实的能力对自身的压制到了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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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G5基地后,一方面雪莉维持着和波鲁萨利诺的单方面冷战,另一方面则是抓紧机会和库赞在基地附近的海域交手,测试着自己的极限。毕竟卡普中将只准备在G5基地稍作休整,很快就会返回马林梵多。而相处几天后,她不得不承认,除去因本能而产生的厌恶与恐惧,她本人其实并不讨厌库赞。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库赞都属于她最欣赏的那类人。他和年轻时的泽法,在某种程度上很类似。那份保护民众的信念之火在他心中温柔的燃烧着,照亮了身旁的黑暗,就像当年泽法照亮了她的天空那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雪莉就再也没办法对库赞摆出冷漠的样子。另一方面,在熟悉库赞的气息后,本能产生的恐惧逐渐减轻。每次接触就像是行走在悬空的钢丝上,她甚至喜欢上了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刺激感。
训练完成后,收回精神力,雪莉熟门熟路的跳到自行车后座上,指使着他往基地的方向骑去。
在大海上骑自行车,听着是件浪漫的事,却非常考验库赞的操控能力,好几次他都没控制好一头摔进海里。每当这时,雪莉总是恶趣味的欣赏一会他呛水的旱鸭子模样,才把他弄到海面上。
不过长此以往的训练,绝对非常有利于他对冰冻果实能力的开发和精细操作。这样一想,雪莉就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她可是在帮泽法提前训练学生呢。
“说起来——泽法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呢?”
库赞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问道。
“是英雄哦~”一提起泽法,雪莉就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然后详细的把他过往辉煌的战绩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力求在没见面前就让库赞明白他未来的老师是个多伟大的人。等她讲完,库赞也骑到了沙滩附近。
接下来的路不适合骑自行车,雪莉从后座跳下来,背着手倒退着走了几步,库赞也随着她的速度放慢了步伐,推着车懒懒的向基地进发。
“去了马林梵多后,要好好地听泽法先生的话哦~。”她不厌其烦的再次叮嘱。然后看见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笑着做了个帅气的手势:“放心吧——我可是要以卡普先生为目标成为英雄的男人。”
雪莉想起库赞说的他过去的故事:幼年贫困,四处流浪,无意中得到恶魔果实的力量后,他按照自己心意对南海肆虐的海贼进行了讨伐,也因此遭到了海贼的报复。是卡普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为了回报这份救命之恩,也为了保护平民,他选择加入海军来达成心中的正义。
简直和年轻时的泽法一模一样。
“泽法先生会很喜欢你的。”她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但是这份激情的正义,能维持多久呢?海军并不是纯粹的光明,世界政府的决定也有黑暗之处,刚过易折,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新生的枝芽很难经受住风暴的考验。
雪莉回忆着身边较为亲近的几个人——泽法是守护的正义、战国则是君临于世的正义,年轻一辈中萨卡斯基奉行的是彻底的正义,而波鲁萨利诺则是中立的正义。他们都有自己的思考与决断,选择了就会一直按照心中的道路前行。
只有库赞是因为憧憬卡普中将而选择追随。
不是说卡普的理念有问题,但毫无疑问,因为憧憬而去追随他人,一旦受到挫折他的正义便会不自主的摇摆不定。毋需思考,雪莉便能猜出今后数十年里,如果库赞能一直活下去,那走得越远、见的越多,他便会因憧憬与现实的差距而沉耽于这份矛盾的痛楚中。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海军的正义违背了你的原则,那你会如何应对呢?”
“我会自己去判断。”临别时,面对雪莉的疑问,库赞是这么回答的,“是对是错,当然要用这双眼睛去好好分辨吧。”
阳光下,他眼中燃烧着少年人特有的激情与梦想的火焰,熠熠生辉。
雪莉有些开始期待下次相见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