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水,说的就是你!”李妙坐在车子里,忿忿地啃着面包,自责自己怎么这么禁不住诱惑,被崔仁心两句话就唬得晕头转向。好了,今天又要扣工资了。
崔仁心宠溺一笑,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给李妙的草莓牛奶插上吸管:“好好好,我的错。”
过了这个路口就到了便利店,李妙连忙几口吞完面包,就着崔仁心的手,吸了一口牛奶,摆手道:“不喝了,来不及了,再磨蹭又要挨骂了。”
“李妙!”车刚停稳,李妙就要跳车冲刺,听见崔仁心叫他,才回头看见崔仁心脸色有些不好。
李妙才反应过来,捂着包急急忙忙地亲了他一口,转身开门就跑了。李妙是很不明白崔仁心这个毛病啦,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两人分开上班,就必须要有个分别早安吻。他觉得有点肉麻,但是崔仁心的强硬要求,好在周围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他也就只好乖乖执行。
虽然很敷衍,但好歹这只马虎的小猫真的记住了他的话,崔仁心脸色才暖了一点:“下次下车不准跳,给我注意点安全!”
“知道啦!”李妙头也没回,举手挥挥表示自己听到了。
崔仁心笑着摇摇头,拉动车档将车转弯掉头,忽然在后视镜里看到,街边的某辆车子里正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看不清面貌,似乎隐藏在车座和阴影之间坐了很久,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之中的独狼,那种危险的气场让崔仁心不得不在意。崔仁心停下车,向那辆车远远眺望去,却发现那人已不见,只留着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DB11停在原地。
“古诗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哦!”等李妙争分夺秒地冲进店里,店长已经见怪不怪地瘫在收银台点钞算账了,看着他一脸被爱情滋润的样子,懒洋洋地撇嘴道。
李妙狗腿地凑到店长身边,笑嘻嘻地道:“店长~店长,我错了!罚我今天给你买午餐,点外卖送你,好不好?”
店长白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今天第三次迟到,扣你半天工资!”
李妙闻言,委屈巴巴地摇着店长胳膊:“店长~!我给你买午餐就当抵扣的工资,行不行?”
店长摇摇手指:“不行,你卖萌也没用!午餐也要,工资也要!”
“你还真是贪心!”李妙看来软的不行,立马变脸气呼呼地道,“哼,谁叫这两班倒太累人了,你不如再招一个,我们三班制好了!”
按照以往李妙如此胆大包天的胡言乱语,店长早就一个巴掌拍过来了,但今天的店长反而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事,有点萎靡:“我倒是也这么打算呢,唉……”
李妙从来没见过一向朝气蓬勃的店长这么失落,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店长?”
店长深深地看了李妙一眼,忽而一手指弹到他脑门上:“我没事啦,你给我好好点账,我上去睡觉了!”
这家便利店是店长私人开的,之前店长住在附近,后来为了方便打理便利店,店长把楼上索性一并租了下来,当做自己的住所。基本上平日里店长也没什么爱好,一有空就下楼在便利店呆着,可以说这家便利店是店长全部的财产和心血。
能让店长这么难过的,肯定是和便利店有关。李妙揉揉脑袋地想着,难道是最近的营业额不太好?
“你好,来杯热……”没等李妙继续瞎想,收银台前就来了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青年。
“热香草拿铁是不是?”看到收银台前熟悉的青年,李妙笑出了白牙。虽然李妙不认识这个青年,但连续一个星期都光顾便利店,固定买固定套餐的人,马虎如李妙想不记住也难。
“嗯……?嗯。”青年平时总是抿着的倔强嘴唇,难得露出弧度,跟李妙叙着家常,“你今天好像来得比平时有些晚。”
“啊……哈哈……”李妙干笑了两声,“我家离这有点远,路上堵车迟到了。你呢?你公司在附近吗?”
“嗯……”青年没想到被反问,愣了一下。
“那太好了!”想到店长失落的原因,李妙连忙口吐莲花地推销道,“我们家的藤椒鸡肉包很好吃的,你可以推荐你们同事来我们家吃!如果买的多,还可以来我们家办会员,积分可以兑换礼品呢!”
“那……那我也来个藤椒鸡肉包吧。”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李妙递来的咖啡,追加了一个包子。
“哈哈,谢谢啊!有空常来啊!”李妙笑着把包子装好递给他,顺便拿了根棒棒糖给他,“这是我们店的赠品,先提前谢谢你啦!”
许是今天李妙特别卖力推销的原因,便利店里的营业额蹭蹭上涨,连店长过来交班点钱的时候都有些震惊了:“你小子要是平时也这么卖力就好了,照今天这营业额一直赚下去,我下半辈子养老有望了。”
李妙赶紧给店长捶肩揉腿道:“店长,那能给我加工资吗?”
店长捏了捏了他的脸,道:“才赚了一天就这么蹬鼻子上脸?想得到挺美,看你以后表现再说。”
“叮铃——”便利店的门铃响起,李妙还没来得及辩驳店长,崔仁心已经拎着打包盒推门而入。
“你们吃晚饭了吗?”崔仁心笑着对两人晃了晃手中的餐袋,“我带了猪肉泡菜汤和烤秋刀鱼,还有李妙爱吃的白斩鸡。”
“哇!是水原街那边的猪肉泡菜汤吗?”店长开心地丢下李妙,上楼拿了卡炉和铜锅下来,“每次崔医生来店里都有口福,谢谢崔医生了!”
“不客气。对了,张店长,最近便利店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人在晃吗?比如混混什么的。”崔仁心把猪肉泡菜汤倒进铜锅里,点燃了卡炉,一边给李妙盛饭一边问道。
“哪会有了啦,这附近都是写字楼和高档居民区,保安也经常巡逻,放心放心。”李妙挥着筷子不在意地道。
铜锅冒着腾腾热气,泡菜和猪肉在锅里被煮着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店长的心思显然已经被美食吸引,在和李妙抢肉片的间隙,应声道:“是啦是啦,有奇怪的人我第一时间就干倒了,安心吧!”
“可是……”
“呀,要不然来杯烧酒吧?吃泡菜锅怎么能不喝酒呢?”崔仁心还想发问,却被店长出声打断了。
“你晚上还要值班呢,真的要喝酒?喝酒误事哦!”李妙抢着盘子里的白切鸡,吐槽道。
“喝一点没事的!”店长已经从货架上拿来一瓶“真露”,兴致勃勃地给三人到起酒。
“谢谢店长的美意,我就不喝了,等会还要开车呢。”崔仁心遮住杯子,婉拒道。
“哎,你们等会坐地铁回去也行啊!我允许李小喵同志明天晚点来!”店长不怀好意地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情调微醺好办事。”
最终在店长乱七八糟的劝降下,崔仁心三人还是喝了不少烧酒,最后又在店长红着脸的陪送下,两人才走出了便利店。
“你不觉得店长今天有点借酒浇愁吗?”走出便利店,李妙难得的敏感神经发挥了作用,仰头问着身边的崔仁心,“今早她也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太担忧便利店的盈利了。”
路边的街灯早就亮了,街道也冷清了下来,人行道旁的镂空铁栏里,小区的爬墙金银花已经开始悄悄绽放,花瓣随着香味沁在晚风里摇曳生姿,两人的影子被暖色的灯光拉得狭长,交错在金银花的影子里,李妙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今年的春日夜晚,就如此美好地镌刻在了崔仁心的脑海里。
崔仁心牵起李妙的手,低头额头抵住李妙的,温润的声音低沉醇厚:“小喵,今晚住我家吧?”
崔仁心的家就在这附近高档小区里,离便利店近离崔仁心工作的医院也近,崔仁心也没少诱拐李妙搬到他家来。但是李妙这笨蛋为了所谓的“男人尊严”,硬是宁愿早起上班迟到,都不愿意在崔仁心家过夜,搞得崔仁心只能迁就地缠去李妙家。
鼻喉间都是崔仁心那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眼中是他星星点点的火光,李妙觉得此时才是真的醉了,被人爱着真好,被爱人这样注视着真好,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李妙依依不舍地凝望着崔仁心充满爱意的眼睛,不知不觉地道:“仁心,你知道吗?你的眼睛真好看。你眼睛上的窗格子,筛出了迷雾的白昼(注1),照亮了我的人生。”
一如当时你告白时的眼神,让我如此热爱,是我灰暗人生未来要追逐的希望。
“但是我可不想和你学会离别,我只想和你一辈子,不,下一辈子也在一起。”崔仁心奖励似地笑着啄了李妙一口,“乖小喵。那我就背过身吧,让胧弱的灯光落在我的肩头(注2),我带你回家。”
崔仁心说完,真的背过身弯下腰,示意要背李妙回家。
李妙扬起笑容,猛地跳上崔仁心的背:“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啦!”
崔仁心被撞得踉跄一下,随即稳稳接住李妙,笑着抱起他的小屁股:“你别摔着了!”
李妙趴在崔仁心的背上,不老实地摘下墙边的一朵金银花,别在崔仁心的耳边,笑道:“谢谢老婆啦,奖励你一朵小花。”
甜蜜的快乐灌满了崔仁心的心,他不自觉地笑出酒窝,背着李妙一步一步地往家的方向走。
家,是多么美妙而幸福的字眼。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父亲和她鹣鲽情深,崔仁心觉得自己像是孤独的第三者,两人都甚少关注到自己,而他也只能孤独地早熟自立。母亲去世后,他和父亲决裂,更没有感受到过家的温暖。而如今,他有了自己的爱人,在爱人的身上他似乎找到了归属和家的温暖。
他不能,也无法再放开了。
【注1、注2取自于诗人北岛的小诗《路口》片段:“眼睛上的窗格子,筛出了迷雾的白昼。学会离别吧,象学会以往的一切,象学会欢乐与哀愁。背过身去吧,让胧弱的灯光落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