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意外,有惊喜、有错愕、有悲恸,衍生挫折沮丧或兴奋动力,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条漫漫长路,考验每个人的心志,面对问题的方式,决定自己的人生。无论喜欢与否,都得接受淬炼。逃脱不了的魔咒,不经意就跑出来,扰乱眼前的风景。是好是坏别计较,最好的处置方式,赶快把它解决掉。就像简青树的困扰,根本不难处理。我只是吃了三块糖,自然不必出多大力气,只要轻轻提起笔。接下来的问题,也轮不到我来放屁。不是因为怹叨ㄟ代志,是人际关系,自然牵涉到意愿。
我鸡婆强行介入,只会顾人怨。
道理很简单,简青峰是简青树的哥哥,跟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只是很凑巧,他的那个朋友我刚好也认识。
可是人家不想理他,跟我又没关系,凭什麽去干涉他们的事。
何况,接下来的日子,光是大费脑筋的美事,就有我好忙了。
想要去见么舅,我得分身有术,就得说谎,设法将浮上我妈头顶的问号摘光光。
「说谎不是必须,却是必备。」张天义说得对,没有人喜欢说谎。
但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情非得已。要不然,要如何心想事成?
无奈的是,很多事,说谎无用武之地。简青树才会揪着懒葩面,很无力抱怨:「唉!我们又没要求,也不想自愿,为什麽不能顺心,像别人那样开开心心放暑假?」
我说:「你不错了啦,至少天天可以看见林凤娇,我没林青霞可看ㄟ!」
简青树冷啍一声,很不屑说:「野狼啃过的东西,就算再香,我也没胃口。」
女神玷污幻梦破灭,他的反应,我能理解。
倒是,林文静归丛好好,甚至比国小时更仙灵,为何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趣?
「我跟你说,」简青树噘嘴朝右突,「昨晚,她又跟上次那男的去看电影,勾着人家的手臂也不害臊。我在门口乘凉,看得一清二楚。我哥刚好在抽烟,也有看见。」
我的脑中油然浮现魏相长的影像,为求确认,问道:「你打听出那人是谁?」
「当下,我哥就说,」简青树将声音压更低:「那女的一定很爱吃香肠,才会跟绰号香肠的在一起。你别笑,人家可是大流氓白展基的兄弟。然後,我就说,鸡母和我同班。我哥就大笑,要我去巴结她,以後不怕没香肠可吃,也不必为卤蛋烦恼……」
他哥哥的意思我懂,脑中也浮现猥亵的影像。
「鸡母ㄟ?那根本就是要我的命,我宁愿继续吃卤蛋。」
简青树没听出,带有色彩的隐喻捉弄。
我不能说破,绝对会吓坏他,只能说:「你哥真爱说笑,他和白展基有交情?」
「这个我就不清楚。不过,他的朋友常来门外吹口哨召唤,没见白展基来过。」
依学届为根据,简青峰应比白展基大两三岁,体格也高壮些,长相就天差地别。
白展基看起来比较成熟老练,也英俊多多。
简青峰维持简家传统,同样有张老实的面孔。但不像简青树那麽死板,没事又爱蹙眉头,麦输王宝钏在忧虑,薛平贵长期在塞外征战,一天不知搞了几个番女来发泄思乡的郁闷。简青峰的眼神很灵活,有股邪气会勾人魂魄,油嘴滑舌,很会损人也很会哄人。不巧的是,我的工艺作品,大都在棺材店藉助简青树的双手帮忙後制。有一回,简青峰放学回家,一声不吭,从桌上拿起我正在上亮光漆的笔筒。他审视一眼,瞅着我说:「迦是啥小?套懒叫打手枪盖方便,你家己用「润级」太大不会爽。八成为我量身定做,偷偷煞到恁北ㄟ顶八卦厚?」
他很欠揍,用取笑的眼色在揶揄。同时摆出屈势将腰挺高,於是经过改良的制服便将屌包整个突出,可见懒叫浮鼓的粗粗轮廓在大力向我招魂,害我下意识吞口水。更糗的是,那时我还不懂打手枪的含意,只想到以前过年时,我二哥拿着邻居新买的玩具枪,一伙人兴高采烈在玩火拼的游戏。我看到羡慕不已,却连枪枝都摸不到。直到自己狠下心用压岁钱买一把小手枪,想不到才砰没几声就卡住坏掉了。将心比心,简青峰应该很佮意这个笔筒,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要,故意拐弯抹角在索讨,我就很大方说:「你喜欢的话,等我交完差,再送你套懒叫,玩枪战就不用担心被火药烫到。」
「我哥有好几个笔筒,都拿来塞用过的卫生纸,你不用理他啦!」简青树打抱不平,也不晓得打手枪是啥小,才会接着说:「他都用懒叫吹气球,才被我爸骂变态。」
「甭目就塌起来!」简青峰将笔筒重重放落,朝我七一眼,转身时声音又响道:「恁北无美国时间陪恁练憨话,good一个掰!」他往里间走,才走两步便顿住,回头露出邪气的取笑眼光瞅着,拗腰翘着屁股扭了两下用力拍下臀股再露齿眨眼,很搞笑在作怪。害我以为他在学素珠卖骚,後来看到电视才豁然大悟,他在学猫王耍电臀。
这种人多半神经很大条,相处不会有压力,就怕笑到歪腰。
但歪腰总比头大好,黄颁余就具有帮人灌顶的本领。他可能急着要借卫生纸,硬把我拉到走廊说:「你究竟哪根筋不对?我好意找你去增广见闻,干嘛不愿意?」
「我怕看多会长针眼,你不是有找别人。」其实我是担心,他藉机毛手毛脚。
「谁跟你说我找别人?」他很不以为然,口气很冲说:「你几时看见,说啊?」
有天傍晚,我要去找锺巴泰初,确实看见,黄颁余偕同另名同学的背影,双双消失在福利社旁的小径。但嘿是怹叨ㄟ代志,我的懒葩也不够大粒,可不敢当面呛。
「呃,我的意思是,我这麽无聊又无趣,你还是找别人一起看戏比较有意义。」
「我就喜欢找你,怎样?」黄颁余很鸭霸,「别忘了,你至少还欠我一次ㄟ?」
真正嘟到肖ㄟ,连这种事也这麽认真。
倒楣的是,我没许下承诺,可也没拒绝。
黄颁余当真硬要不可,好像不陪他去看郎相干,我会成为他人生中无法原谅的污点。
我进退维谷,不想害他在背後咬牙切齿的咒骂,只能硬起头皮说:「就一次?」
「小气鬼!可以爽,还这麽难搞,你害怕少根毛啊?」他很不满意,瞪眼奚落。
我陪着笑脸,坚持说:「翁尼万,日子任你挑。」
「你说的唷?不要到时月经来,又推三阻四。」
我说:「我不是和尚,也没有你那种脑袋可以博览群书,阅经来教化世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懒得陪你耍嘴皮。」黄颁余呶嘴皱鼻,大耍俏皮。
男生来这套,害我很难消化,忽然想放屁。「就这麽说定,没别的事了吧?」
「我会咬你吗?急个什麽劲!」
黄颁余使出琵琶手将我扒住,「你也不想想,明天开始放暑假,很难说会不会有机会。万一郭玉琴想在床上舒舒服服张开腿,那可就有好等,你不怕望穿秋水吗?」
他越说语气越高昂,害我的心脏往上提。「隔墙有耳,同学!你省点力气,不妨放大想像力。人都有惯性,再照你所言,野外比较刺激,就怕机会多到让你想放弃。」
「最好是!」黄颁余不情不愿松开琵琶手,「趁着放暑假,你想大开眼界,欢迎来我家看。」
「谢谢你的提醒,我牢牢记住了。」我不敢说邀请,免得又被扣住语病。
不识抬举的说,打死我也不敢去黄颁余怹厝,不熟是其次,分明是羊入虎口。
我宁愿去张天义怹厝,被流氓耍气魄凌迟,至少还能看着运劲的肌肉卖凶煞,总好过被野兽啃噬的惊恐。这就是人生,面对选择是日常生活的花絮,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难免遇上小插曲来惊喜。刺激就发生在稍晚,当灵魂飘在半空游荡的时候,我被不速之客吓到差点魂飞魄散。所幸惊吓之後,意外为我解开锁在心头的猜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