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仪式,他应该不会不在吧。
路过他们班时,李莞暮瞟了一眼那个方向,那人站在队尾,不知道在盯什么,整个人干净但空洞。
“好冷啊,没带外套,这个周怕不是要冻死在学校里。”主席台上还有照例有学生演讲,李莞暮照例不听。此刻却只能哆哆嗦嗦抱着胳膊企图获得一些温暖。
一场雨,把刚刚升上来的温度又打回原形。阴云还笼着,一阵冷风吹过使李莞暮头皮一麻。
“我这个周都不打算脱外套了,你回去借个外套吧,不然可能又得感冒。”赵芷馨没回头。
“嗯,我……”
随意往旁边看去,却正好看到他走到旁边的位置。那一眼只看到他的侧脸,下意识地躲开,再回头时他已折回。
看着他走过的,现在空空如也的位置,李莞暮只觉得心也被抽走了。她的喜欢太卑微了,卑微到自己的喜欢只有自己知道。
江洐之所在的班级在她楼下,他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
江洐之不爱出教室,喜欢在自己的位置上趴着,除了训练,几乎没有其他活动。
江洐之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总是独来独往。他待人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以至于李莞暮时常怀疑那个笑靥是否属于他。
江洐之周二值日,她偶尔能在路过时与他对视一秒。
总有女孩子喜欢围在他身边,一张张明艳动人的脸,使李莞暮不得不承认,很是相配。虽然没看到过更多,但心里总是揪得紧。
每个楼层都有厕所,但赵芷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李莞暮只去楼外的厕所。只有李莞暮知道,她只为那么一眼,看见他的一眼,哪怕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人曾这样默默注视过他。
只是,江洐之在教室,她或许能看他一眼,他若不在,她便只能猜测,他去训练了吗,还是去比赛了,亦或是谈恋爱了?
李莞暮捂脸,爱得这么卑微又被动,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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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完旗又上了三节课,终于到了体育课。众人一起做着准备活动,李莞暮只暗自关注着右后方的人影。他正活动手腕。他总是以一种慵懒地态度对待每件事,仿佛任何事都进不了他的心,与他跑步时认真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心。”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李莞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左手边飞来一个球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想用手把它打偏,下手的那一刻,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是悄悄把手展开。果然,球被打飞的那一刻,李莞暮感到指尖剧痛。
把手伸出来检查时,不过短短几秒,左手食指和中指指甲盖处就血流成柱,手指甲从指尖四分之一处劈断了。李莞暮料想到会疼,却没想到会这么疼,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又不好意思哭出来,只能吸吸鼻子尽力忍住。
旁边的同学已经注意到了李莞暮的状况,忙不迭跟老师打了报告。老师走过来看了一眼,转身冲着江洐之道,“洐之,你陪这位同学去一趟医务室。”
李莞暮心里蓦然一喜,极力镇定。看过去时,那人已开始往操场外走了。
“还不跟上来吗?”走了几步,江洐之见还没有人跟上来,问道。
李莞暮尴尬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已经有两个他们班的女生小声议论着什么了。
“……”
她尽力不去想那些眼神,无言地跟了上去。
这是李莞暮第一次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
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握着,手心几乎潮湿。
他的脊背挺直又宽阔,修长的腿摆动,步子随意但每一步都坚定。李莞暮觉得自己着了魔了,怎么看他都顺眼,横也是喜欢竖也是喜欢。
清隽的男孩昂首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羞怯怯的女孩,猎猎的风扬起两人的衣角,卷得一树樱花飞舞,打着转飘落,落在两人肩头。
那日阳光与风都很甜,全世界只有我和你。
他的步子很大,李莞暮自觉平时走路不算慢,此刻也些跟不上。刚开始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李莞暮也不好意思跑上前与他并肩,索性慢些走吧。
他没回头,但也放慢了步子,直到并肩。
他没有靠得很近,李莞暮已然满足,她从这样一个微小的细节,感受到心里浮起一颗泡泡,飘啊飘,乍时放出了满足与幸福的气体。
医务室在一栋单独的建筑的一楼,那是学校唯一一栋与外界公用的建筑——虽然别的楼层他们也上不去。离得不远,不过短短几分钟路程。
江洐之推门,示意李莞暮先进。
将近一个教室大的医务室里,东北角摆了张小床,床边也没有什么隔帘,往右有个门通向隔壁。西边有张办公桌,摆了几个档案袋,再其他就只有一个没装着些什么的玻璃药橱和一个垃圾桶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医务室,总觉得这里出人意料的简陋。
“江老师。”他微微颔首,冲着那扇门喊道。
“哎,来了。”
一个穿着便服的的女人从里间走出来,看见江洐之和李莞暮的那一刻似乎有些意外,挑挑眉。她长得清丽,此刻不施粉黛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美,只那眼角微微上挑的样子有些眼熟。
“这是……?”她迟疑道,看着江洐之,而后者根本没有要回应的样子。
“我手指甲断了,老师。”李莞暮伸出手,走上前。
江萱看着眼前的女孩怯生生的模样,眼里还含着泪花,顿生怜意,拉过她的手,心疼道,“怎么弄成这样了?这儿也没什么设施,我先给你消消毒吧,这种天气就怕感染了。”
她转身取来一瓶碘伏,“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李莞暮点头,悄悄咬紧了牙。她努力不去注意指尖被冰凉的碘伏带来的灼烧着的疼痛感,转头再去寻他的背影,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窗台,极目远眺。他背对着李莞暮,在阳光下成了一片剪影,高挑,挺拔,隽秀。
他应该很熟悉这里,作为体育生,受过很多伤,吃过很多苦吧。那些,都比这难受百倍吧,李莞暮有些心疼。
“好了。”江萱停下手中的动作,狡黠地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呼了一口气,才正色道,“这种伤口不适合包扎,你这两天注意些不要碰水,必要的话就用创可贴。”
“谢谢老师。”李莞暮被她的温柔弄得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只能道谢。
江洐之已经推门准备出去,回头看了一眼李莞暮,她才忙不迭跟上。
“有空再带她来啊。”江洐之踏出门的那一刻,江萱突然补了这么一句。
“她”,是指谁呢,江洐之还带别的女孩子来过吗?明明没有什么立场,李莞暮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泛起酸味了。只低着头踩着他被拉长的影子,亦步亦趋,没注意他已转身停下。